【许唐】Schuster's Romance 番外之介质 17-苏七染青瓷

苏七染青瓷

归档

正剧向清水文。与肖战有关请圆润离开。

【许唐】Schuster's Romance 番外之介质 17

这章好像有点长，懒得分章了……

参加《伪装者》六周年纪念联文。

故事背景《Schuster's Romance》，《隐》。
@梓兰菱落 @星子 @风雨中悠然 @沙漠月牙

——————————————

17. Being but men, we walked into the trees. ——Dylan Thomas

罗淼扭头从另一侧车窗望出去，天上没什么云彩，空气也显得干净利落，再往远了甚至能看到那个年代并不久远的、臭名昭著的、侵略者用来做细菌实验的基地遗址。往南一马平川的枯黄没什么绿色，今年春天来得比往年晚，雨水又太不稳定，地图上标的农田看起来像是荒地。远眺片刻眼睛酸涩缓解不少，便又转回来继续盯着远处那几间平房。

太远了。没有高楼也没有大型遮蔽物，他们来的车只有一辆旧面包不惹眼能开进去，其他都散在高速路基两侧待命。

唐川跟在曾某后面走进一个挺老式的封闭三合院，除了围墙高出半米，其他跟旁边的房子没什么差别。视频信号如傅子遇所预测，一进院就被干扰得时断时续，而这种干扰在曾某带唐川顺着一段台阶往下走时达到峰值。罗淼这边另一台通讯装置里传出傅子遇的几声嘟囔，想来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

偶尔闪过的几帧模糊画面足以令他们震惊。

震惊于曾某到底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弄出这么大个地下室，震惊于地下室里实验设备的高级和齐全，虽然罗淼认不全都是些什么设备，但就一眼扫过的外观整体印象上感觉比市局的实验室还要高端。

音频信号倒比路上稳定了不少，即使看不到画面，唐川的赞叹听起来也挺真诚。针对设备和实验的问题问得很细致，即使熟悉如罗淼也不会想到唐川其实对他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内容一知半解。

“真没想到能在国内看到这么厉害的私人实验室。”唐川回到堂屋坐下时说。

曾某哼了一声，像是冷笑：“后续建模型库够用了么？”

唐川想了想道：“硬件是足够的，但……就您一个人的话恐怕……”

“人手你不用担心，我有个很好的固定助手，必要的时候也有兼职合作的实习生。”曾某似乎有些不耐烦。

唐川盯着他，沉思地道：“您这位固定助手，我能见一下吗？”他见曾某视线投过来，追加一句：“毕竟后续实验涉及的不是小数目，我得对我的决定负责。”

罗淼的副驾上，小陶抱着笔记本不停刷新，实时同步禁毒支队行动组发来的红外扫描结果。那房子地板与地下室之间有隔离板，勉强能扫到几个生物热源，却无法准确分辨是什么生物。

“这几处成像区太小，且行动轨迹变化非常迅速，可以判断出不是人类。但这四个太难分辨了，而且这四个位置偏东南，离地下室入口最远，如果找不到其他入口，我们的人即使进去了也不容易出来。”傅子遇已经给那个地下室建了个粗略的模型，将红外成像的数据导入模型，标出那些生物热源的具体位置。

“私建这种规格的实验室，只能算是违规。”罗淼盯着屏幕道。

“唐教授没发现其他异常吗？”罗鸿在对讲机里问。

“我们这边没收到唐教授要求双向交流的暗号。”沈巍说。

罗淼也摇头：“我也没看到唐老师有什么暗示。”

“如果唐教授找不到任何能把曾某与我们的案子联系起来的线索，我们也很难再进一步调查他。”不管是H市局还是傅子遇那边，在唐川的手指向曾某时就已经把这个人从出生到现在的档案查个底儿掉，但遗憾的是，虽然经历多少能跟“丰富”沾点边儿，距离需要被调查可还差得远。

证据也许还能等，许光明呢？他失踪已经超过25个小时了，安嘉睦跟搜救队那边依然没进展。罗淼相信唐川若没有绝对的把握不会坚持非要来见这个曾某，从试验基地到这个院子唐川跟曾某呆在一起已超过一个小时，离他们计划的时限还有不到二十分钟，他是发现什么了吗？为什么没有任何表示？

模型外围有几个点在闪烁，按比例估算有两个点距离院子在30米内。其中一个监视点高于围墙，能看到院子里，但堂层的大落地窗玻璃反光严重。这种尺寸多半是钢化玻璃，即使不防弹也会影响射击效果。

车载屏幕主视野里曾某半垂着眼正在考虑唐川说的话，看得出来他对唐川的要求有所疑虑。画面是一个略自下向上的角度，稍有点倾斜，很容易代入到靠着椅背胳膊支在扶手上的姿势，等待中思量，松弛里戒备。

“唐教授究竟有什么打算？”罗鸿在对讲机里问。

罗淼没有回答，他不知道。

直到那个人走进堂屋。

作为一名常年在一线的刑警，罗淼对所谓的“天生犯罪人”理论并没好感，甚至有时候觉得这种说法的提出就像拿精神病给杀人犯开脱一样不怀好意，虽然唐川几次纠正过他：天生犯罪人只是一项神经科学研究，其中部分理论可以为犯罪心理侧写提供参考，仅此而已。

可当那张脸出现在屏幕上时，罗淼脑子里某个地方突然跳了一下，就像在暗夜里偶然滑过一丝幽绿的光芒，能清晰地感受到后颈汗毛根根倒竖，又凉又痒。他的手不自觉地按住腰后的枪柄。

曾某向唐川介绍，“这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合作伙伴，葛晓勇。”

唐川坐正，直视对方，“你好，我是唐川。”那双被大片眼白包裹其中的瞳孔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似乎缩小了一下，很不明显。

唐川如同要给自己实验室面试助手般问了一堆问题，对方一一作答，思路清晰逻辑严谨，不管从专业角度还是态度上都无懈可击。可罗淼心头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但没消褪反而更强烈了，并且在唐川起身说出告辞的话后达到顶峰。

常年面对危险的人，他们的大脑会在面临威胁时自动进入紧急状态，下意识地收集周围一切可用信息并以倍速调动以往经验对之进行分析，在主观意识开始思考之前将某些反应传递至迷走神经，这就是传说中对危险的第六感。

“直觉是潜意识对大脑存档信息和细胞记忆的合理运用，作为辅助手段有参考价值。”

也许唐川在指着曾某照片说“我要见他”时，直觉已经告诉他会有这样的时刻：葛晓勇跟在曾某身后一起送唐川到院子里，唐川回头伸出手说道：“曾博士，您这边的情况完全符合我们项目下一阶段的需要……”

曾某往前走一步，伸手与唐川相握，说：“期待我们的合……”

罗淼后来觉得不只是他，通过屏幕远程监控的每个人在那一瞬间可能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曾某突然消失在摄像视野中？为什么屏幕画面剧烈晃动几秒后进入一种细微地颤抖着的状态？为什么仍留在视野中的那个葛晓勇眼白瞪得更大几乎让人觉得下一秒他的瞳孔会消失掉？为什么耳机里传出的呼吸声那么凌乱但唐川的声音却听不出什么变化？

“你认识我，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唐川是在对葛晓勇说。画面那种细微的颤抖仍在，但唐川的语调极其平稳，甚至听起来有点跟他本人格格不入的漫不经心。

葛晓勇不出声，腮后鼓起，两道青筋自颌角向上爬过太阳穴隐入鬓角，微微跳动着扯动眼角，细看的话会有种眼白在扩大的错觉。因为离镜头太近了，眼底血丝一点点泛起的过程都被细致地记录下来，屏幕里每个像素都在彰显愤怒，但这愤怒又显得很无力。

“我来了，让他走。”耳机里传出急促但不连贯的呼吸声，还带着些因为气管被阻塞而产生的摩擦音，画面颤抖的幅度突然变大，葛晓勇眼侧的青筋也跳得更高，血丝铺满眼白将瞳孔染得更红。

葛晓勇的眼神让屏幕另一端的罗淼想起小时候看《动物世界》本已死死缠住鳄鱼却突然被鳄鱼反杀咬住脖颈的毒蟒：一击必杀的毒液已经聚集到牙端，却已再无机会注入敌手的身体。生物学成绩一直还不错的罗淼当然知道蛇作为神经系统构造相对简单的冷血动物是不会有“感情”这种东西的，更不可能通过目光传达情绪。但他控制不了自己将葛晓勇瞳孔里渗出来的冰冷和怨毒跟少年时看到的那条毒蟒联想在一起，同样能勾起人心底深处的恐惧和厌恶，仿佛下一秒种那恨意就会化成毒液喷射而出，甚至化成张牙舞爪的触手，令人本能地想要回避。

摄像头的视野虽然一直颤，却没有半丝要避开葛晓勇的意思，罗淼咬住后槽牙深呼吸，想起唐川对“第二个人”的分析——“很纯粹的反社会人格障碍，甚至可能无法实现正常语言交流，很难从事正常工作。杀很多人并肢解这种以常规标准看狠毒而没人性的事情，在他眼里只是一件事”“他与第一个人有某种深刻的亲密联系，也许是血缘也许是别的”……

葛晓勇就是那“第二个人”，罗淼经手的那些资料，那些“失踪”的人，那些已经无法辨认的“尸体”，都是这个人的“杰作”。唐川说，这个人没有正常人的是非观和道德意识，有极强的暴力倾向，在这个人眼里，除了“第一个人”和他自己，其他所有人类都是害虫，跟地上爬过的蚂蚁耳边飞过的蚊子一样，随时可以被碾死。

正常人的罗淼无法理解一个人如何能完全摒弃作为人的情感和情绪将自己活成冷血动物，但与葛晓勇对视的那一瞬间他深刻体会了什么是“存在即合理”。

当时与那种目光的对峙究竟僵持了多久罗淼不记得，事后他只能回忆起自己屏住呼吸强压住想冲下车的冲动以至于差点憋得背过气去那种窒息感，以及终于过去后一阵风吹过后背大片大片的凉激得他直打寒战。

他知道屏幕的颤抖并不是来自于唐川。后来他有时想，唐老师是不是也像总出现在分析记录那些嫌疑人一样缺少正常人的感情和情绪，肯定不是像葛晓勇那么极端，甚至都没有安子鹤严重，只是……比他自己这样的正常人要少？

那么正常人应该有多少才算正常？

葛晓勇向后退了一些距离，但目光仍钉在这边。摄像视野专注在胸口以上的部分，罗淼没看清他手上做了什么动作，只看到胳膊幅度很小地晃了晃。

耳机里又传出那种急促的摩擦音。

许光明自堂屋的阴影里走出来时罗淼并没感到有多吃惊。他听到唐川说“我来了让他走”的时候已想到，曾某是“第一个人”，是屏幕颤抖的源头。唐川在用曾某威胁葛晓勇——他在走进那个院子之前已经确定许光明就在那里。罗淼没想出来唐川是怎么确认这一点的，远在他知道这两人关系不止于同事、师生和室友时，他就已经发现这两人之间那种自成结界式的默契。

存在即合理。

许光明走进直白却并不浓烈的阳光里，整个人像是向里坍缩了一圈，又像是山水画洇了潮，脸色发青两眼无神。他与镜头对视，罗淼以为他可能会稍微笑一下，可他没有。他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疲惫和虚弱，极其沙哑地说了声：“唐教授。”

不管他是否掩饰，他的出现都不会对眼下的的状态有任何缓解，视野好像比刚才更亮些，罗淼却只觉窒息感更强：利刃反着白光抵在许光明咽喉上，刀柄稳稳地握在葛晓勇手里。

事后罗淼不只一次设想过，如果那把刀刃抵在宋臻的脖子上自己会怎样？还握不握得稳枪？会不会脑门一紧就扣动扳机？不过他得承认，这种事不事到临头，什么设想都毫无意义。

也许是因为手里有了刀，葛晓勇眼底的恨毒竟然好像淡了些，冰冷占用了更大篇幅，画面那种均匀的颤动好像消失了，僵持似乎被定格成了一帧静止画面。

葛晓勇和许光明的目光都一直停在镜头偏下一点的位置，罗淼倾向于他们都是在看唐川的眼睛。不知过了多久，静止画面动了，葛晓勇拖着许光明向侧后方挪动——那是大门的方向。

大门没打开，旁边一个小门被葛晓勇后背撞开，倒退出去。后来不只罗淼，他们队里所有人，尤其是狙击手小郑都好几次感慨：幸好那个院子没砌门楼。

小郑看到的比罗淼多很多。他看到唐川一眨眼工夫内就制住曾某的时候不由地在想，唐老师一天天又要讲课又要做报告总泡实验室，到底是怎么做到每次轻松通过外勤体能测试的？

行动出发前小郑在停车场被季白叫住。小郑从刚进狙击手特训营那天就知道季白——那是代表国家在国际狙击手竞赛中拿过金奖的“传说中”的人物——被偶像叫住名字，小郑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地立正敬礼，应“到”应得中气十足。

季白见怪不怪，只用很平常的语气交待了一句话：“无论有什么意外状况，唐教授的生命受到威胁时开枪，只要击毙威胁他的人。”

小郑当时听了这话有点犯嘀咕：不是吧……大神叫住我就为了嘱咐这个？这不是常识吗？这算——他上车之前偷瞄了季白好几眼——好像是认真的？真不是瞧不起他吗？

葛晓勇把刀架在许光明脖子上的时候小郑脑子里一激灵：大神这是早就料到现场会出现两个人质的情况？那……他的意思让我不要管老许？那老许怎么办？就算没从头跟这个案子，小郑多年的外勤经验也足以让他辨认出葛晓勇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老许脖子上压的是把刀，开了刃且非常锋利的野外生存专用匕首。而唐教授手里拿的——他没看错的话——那就是根笔，文具店十块钱两支那种金属杆的自动铅笔。

瞄准镜里的人开始移动，小郑以他自己都很难察觉的力度完成一次腹式呼吸，将注意力的主视角调到许光明颈侧那把刀上。毕竟这是现场出现的唯一凶器，也是目前为止唯一可能威胁到唐川生命的东西。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葛晓勇拖着许光明倒退出大门，小郑差点失去那把刀的视野，不过因为葛晓勇一定要保持正面面对唐川，所以他出门之后向右后方侧了下身，视野恢复了。他们站得离门很近，不再后退。唐川挟着曾某从小门出来，矮身，弯腰，胳膊肘磕到主门板，笔尖划过曾某的喉头，曾某撞向右侧卡住唐川的胳膊，铅笔落地。季白的话突然闪过，小郑的注意力全部贯注在唐川身上，于是第二把刀出现时他立刻就看到，并在这第二把刀刺向唐川的第一时间按下扳机。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听觉和视觉同时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子弹出膛的声音会有“重影”？为什么会倒下三个人？

刀尖才碰到唐川就脱力落在地上，持刀的人被小郑打穿肺叶在送往医院途中死亡，居然并不是葛晓勇而是曾某。不用检查弹夹，小郑清楚地知道自己只开过一枪只发出一颗子弹，而瞄准镜里倒下的三个人并没在一条直线上，肯定有别的原因。

唐川没倒，左肩被划了一道口子，不算深，但流了挺多血。许光明倒了，主要是被葛晓勇拽倒的。他被刺穿右边锁骨，离颈总动脉不到半厘米。

葛晓勇在刀刺破许光明表皮层的刹那就死了——后面刀刺进去全靠惯性—— 一枪击穿心脏，当场毙命。

小郑没幻听，他听到“重影”只不过因为枪响确实有两声。

——————————————

PS：唉，又是把两三万字的脑洞拖成六七万的一天呢，案子拖了这么久结果好像还是破得很仓促。这次的案子看来有点荒诞，却也是有真实原型的，英国的“约克郡屠夫”，行医二十多年杀死两百多人的“杜冷丁医生”，加拿大最凶残的连环杀手碎尸农场主，国内也有……我琢磨来琢磨去也没找到更好的办法给这两个罪犯以我认为合理的量刑，最后选择这样的方式结尾，就算是“我是作者我任性”吧……

PS+1：这个以“药品实验为目的”的变态研究员选择建造隐秘实验室的地点就在侵华日军731部队细菌实验室遗址附近，也算是一种纪念。反法西斯战争不是反对某一个人某一个国家某一个民族，而是反对一切将权力与控制凌驾于普遍社会契约和道德规范之上的毫无人性的极端行为。

PS+2：到任何时候，勿忘国耻，砥砺自强。

——T.B.C.——

（小标题出自Dylan Thomas的诗集）

——————————————

前情目录：

Schuster's Romance 番外之介质：

01、02、03、04、05、06、07、
08、09、10、11、12、13、14、
1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