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背景《Schuster's Romance》，《隐》。
追剧追上头顾不上写这个了（其实有点怕后面的设定会导致我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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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O deepest wound of all that he should die on that darkest day. ——Dylan Thomas
罗淼回到市局快十一点了，小会议室的门锁着，使用登记最新签字人是许光明，于是罗淼直接指纹解锁开了门。
里面只有许光明一个人，他在跟沈巍开视频会议。大会议室那块大白板被他拉过来当背景，检测报告贴满白板的三分之二，每张纸上都有一到两个红圈。两人正在讨论着什么，罗淼竖起耳朵听了三十秒后放弃，拎瓶水坐一边点外卖。
唐川上午有讲座说过不来，罗鸿跟季白则是从省厅开完会直接过来，罗淼便点了四人份的快餐。
去门口取外卖的时候他收到宋臻的语音信息：“我下午在中央大街开会，这会儿在路上，中午一起吃饭？”
罗淼拍了张外卖照片发过去：“装备有了，人到齐马上开会。”后面配了个“笑哭”的表情。
宋臻随即回个大笑的表情：“那我晚上完事儿要是晚就跟你联系？”
罗淼想了想，回道：“怎么也得七点以后。”
“得嘞。”
“开会”和“吃饭”这两件事搭在一起的源头早已不可考，真考据出来怕不是要被拉出来鞭尸，反正市局会议室里这几位肯定不会对此心怀感激。
视频会议结束后，他们“佐餐”的话题真的一点都不“下饭”，得说幸好这几位都有非常丰富的一线经验才能一边听一边面不改色地填饱肚子。
“我和沈教授仔细研究了这十几份检测报告，关于昨天沈教授提出的疑问，我们得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这是人刚到齐时许光明说的。以他的性格，平常几乎是要极力避免在这种场合发言的，这次他本以为沈巍会来做这个说明，但沈巍说得去查后续的东西用来支撑他们的推测就挂断了电话。
“嗯……你们知道堆肥是怎么回事吧？堆肥有好几种方式，其中好氧高温堆肥效率最高，三到五天就能达到腐熟状态。还有几份样本里无机氮含量比正常堆肥高出很多，再加上葡萄糖醛酸苷和EDDP……”许光明说着抬头，收获数道迷惑的目光，忽然卡住说不下去了。他咳了两声，伸手去指白板另一侧贴的地图，“XX园区到航空生态城这片区域纳入工业用地规划好几年了，不应该再出现耕地化处理，而我们现在得到的土壤样本有明显人为腐殖化痕迹，腐殖的基质则是那些失踪者的尸体。换句话说，有人利用好氧高温堆肥技术处理那些尸体，并将处理后的物质灌进那边区域的地下河床。”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静得能听见几十米外的公路上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如有形质的安静让许光明有点透不过来气，他在记忆里扒拉出唐川平常侃侃而谈的样子，眯眼让那形象清晰些生动些，心里多少能安定一点，继续道：“昨天沈教授提到过，我们拿到的所有样本里都没检测到强酸，而且找到了部分指骨表明尸体处理过程里确实没有强酸参与，无机氮的含量又这么高，我和沈教授的推测是，先将大骨剔除，然后以液氮速冻后碎掉，再加温解冻做堆肥处理。至于那些药品代谢物残留，有一个可能性是这些人曾被当做实验品做测试。我已经把这边拿到的新样本给沈教授寄过去一批做对比测试，不过结果没那么快，起码得明天……”
说完之后长出一口气，好像就把满屋安静带来的压力都吐出去了一样。
半晌之后，季白忽然道：“你说把大骨剔除是什么意思？剔除之后呢？”
许光明皱眉道：“人体的骨骼即使在强酸里浸泡也不会完全溶解，我们目前在那一片区域内既没有找到任何骨骼碎片，也没有找到牙齿和头发，只能推测不只骨骼，还有失踪者的头也是单独处理的。”
罗鸿跟季白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找到相同的疑问，而罗淼的思路正好也跟他们碰到一起：“单独处理？难道那些骨头有别的用处？”他脑子里忽然闪过头天散会时唐川在门缝外头打电话的场景，他叫的是“平平”，应该是赵启平赵医生，唐老师为什么刚从会议室出去要给赵医生打电话？他没记错的话，赵医生是骨科专家吧？唐老师是已经有什么想法了吗？
他转头去看许光明，许光明却垂着眼正在捋手上的材料，把那一沓纸戳了几戳，轻轻喉咙又道：“昨天晚上沈教授按我给他的关键词找到六起类似的失踪案，两起在龙城，一起在惠城，三起在J省J市。这两张是10·23案中涉案的社会团体和经营实体名单，两个研究所，一个在龙城，一个在J省J市。一个基金会也在J省J市，一共十一家私营企业，七家注册办公都在这四个城市里，还有一家在本市。这十一家企业里有五家经营产品与化工原料有工，有自己的实验室和工厂。除了之前G省提供过的海外资金流转，找不到这些实体之间有任何直接合作，也没有发现他们在经营过程中有任何违法违规操作，我们能找到的一切都是间接证据。如果这背后存在一个贩毒团伙，那么这个团伙分工合作极其严密，不只有实验室有仓库有专门的操作场地，而且要有非常专业的药剂师和尸体处理人员……”
许光明忽然停下，这些都是昨晚睡前他和唐川讨论的内容，只讨论到这里，后来……后来他们就想起两年前那起器官买卖的案子，想起唐川被绑在布满炸药的烟囱里……再后来……太晚了，不适合再继续谈工作。
于是现在许光明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能说什么，这个案子比两年前的案子牵涉更广线索更少，两个省投入那么多警力还是卡在这里毫无进展，每个人心头都像压了铅块，即使不戴口罩呼吸都很不顺畅。
屋内一片沉寂，季白手指轮番敲向桌面的声音特别清晰，“老罗，郑队那边怎么样？”
罗鸿见问先低了下头，似乎是在叹气：“也没什么进展。徐某那边已经审不出新东西了，所有他曾出现过的地方小郑都安排了蹲点，没有新货出现。我怀疑是我们动填埋场打草惊蛇了……”
“打草惊蛇是肯定的，现在这个状态跟几个月前我们那边卡住时基本一样，现在看来，可以推测出对方以某种方式在观察我们的动向，掐在我们进一步追查之前停止了动作……”在座所有人心里都隐约想到了这一点，但真的被他说出来，大家脸色都是一沉。
许光明手机先响了一声，他看一眼之后道：“我得回趟学校实验室，有什么新情况我会给罗队打电话。哦对了季队长，沈教授让我转告你一声，资料小傅接了，他说很有意思。”说完朝罗淼点点头，离开了会议室。
接着季白面前的手机震动，是系统内邮件，不显示发件人姓名，不过邮件正文最后有个小圆圈套个H的符号。季白唇角挑起露出个无人察觉的微笑，食指轻轻一敲，一张图表被投到墙幕上：“总算有个好消息，康鑫跟龙城XX研究所的资金关联查到了，龙城经侦支队已经向上提交调用CRS【1】信息，这一两天应该会有结果。”
宋臻给罗淼打电话的时候快七点半了，她拨完号就顺手拦了辆出租车说去市公安局，出租师傅还特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扯动咬肌送给师傅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师傅撇撇嘴发动车子去了。
开出半里地电话才打通。“你这是才完事？还在市区呢？”罗淼的声音一如往常地有气无力，不用想就知道案子一定查得非常不顺利。宋臻已经做了好他会说“我得加班你自己吃点东西先回去吧”的心理准备，甚至“师傅不去市公安局里直接走学府路往南站那边开”这句话都到嘴边了，却听罗淼在电话那头说：“那你打车过来找我，咱俩一起吃饭。”
“你……不用加班？”
“嗯，不加。”半点没有“不加班”的兴奋感，沮丧都快顺着听筒溢出来了。
“行，我再十分钟能到门口。”
“好，我在停车场等你。”
宋臻一点都不想承认她其实是想追问下昨晚罗淼昨晚说的那事：唐教授的爱人居然是老许？！这怎么可能？
宋臻跟唐川和许光明分别都只见过两三面，对唐川的印象还停留在两年前，许光明最近见了两回，两人五官都挺出色，很难不印象深刻。相貌虽然刀削斧凿，气质却都是温文尔雅很学术的样子，待人接物也温和，唐教授清清冷冷的感觉有些傲气，许光明则一看就挺好脾气。
这样两个人，居然是一对儿。宋臻回忆初次见面他俩站在一起的画面，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诶罗淼，我突然想起个事儿来，”她跟罗淼在回家路上找了家店坐下，点好单之后她问，“唐教授跟老许是……他俩那什么的事，小琪知道的吧？”
“啊？哦，应该知道吧，”罗淼四处寻摸，隔了两个桌子拎了个调料架子过来，只是服务员刚把单下完，这个动作看上去多少有点刻意。
宋臻盯着他，又问：“你觉没觉得小琪跟老许他们还挺熟的，好像比我还熟？”
“有吗？我没发现啊……”罗淼觉得自己这样应该不能算说谎，他确实没见过丁文琪面对许光明时是啥样。但要说他俩熟——那能不熟吗？两年前那个案子丁文琪不敢让宋臻知道，连带着也躲罗淼，后来她陪林夏枫婷作证都是通过许光明找安嘉睦去对接的法警。这事儿丁文琪不能说，罗淼也不可能提。
宋臻盯了半天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哼笑道：“这小丫头片子不知道瞒了我多少事儿，还好意思说我俩关系多好多好来压我，我就多余管她。”
“那就别管，你那么多事儿不是都忙不过来呢么？”罗淼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桌角的菜单上，宋臻忍不住感到好笑，心说罗淼你真的是刑侦警察吗？怎么连个心虚的表情都藏不住呢？
“我不管她，那我管你，你也有事瞒我。我说的不是工作的上的事，是小琪，有些事跟她有关，你知道，我不知道。”宋臻目不转睛，罗淼抬眼跟她对上又移开，再移回来，对视半晌，才叹气道：“你说你当年咋没考警校呢？真是我们的一大损失。”
“我才纳闷就你这样的表情管理，真能审得了犯人吗？”宋臻眼皮往上挑，是个嫌弃的神情。
“你又不是犯人，我跟你还得表情管理那我以后日子还咋过？”
宋臻笑了——她总是能被罗淼这种一点都不像奉承的奉承话戳到：“行了，别转移话题，是不是有事瞒我？”
罗淼知道她这个表情打哈哈儿肯定过不去，便正色道：“是。但不能说。那些事跟工作有关，小琪是被关联方，差不多相当于目击证人去做过笔录的程度。”
“有危险吗？”
“没有。”
“那好，我不问了。”
服务员端了两碗面摆在两人面前，清汤，细面，飘着翠绿的青菜和透明的小油花，还挺有食欲。宋臻先喝了几口汤，胸腹都切实地被熨贴了，感慨地道：“唐教授他们……你们队里都知道？”
罗淼吃得快，三两口大半碗已经下肚了，“啊，应该都知道吧。唐老师也没刻意瞒过，要我说学校那边应该也都知道，他俩住一起，就住学校老家属院里。”
“学校也知道啊？”宋臻还挺吃惊的，“没人说啥吗？我们以前跟媒体合作也碰到过，表面不提，私下里还是有些影响的，就会有些刻板印象什么的。你们这样的单位，还有学校……不是都挺忌讳这些的吗？”
罗淼大口喝完汤放下碗，笑道：“你也不想想唐老师是什么人，他跟谁在一起影响他帮我们梳理案情吗？有老许在我们局里实验员不知道有多高兴。他们学校更不用说了，科研上那点事儿我是不懂，不过跟网上稍微一搜都能知道唐老师是H大的一块金字招牌，啥刻板印象不得憋着，谁敢说出来啊？”他抽两张纸巾递给宋臻一张，“我跟你说，小琪跟她那个小女朋友要也能照这样发展，想咋胡闹咋胡闹，没人敢戳脊梁骨。”
宋臻挑眉，不得不承认，罗淼说得非常在理。他们坐回车里，宋臻拉好安全带长出一口气道：“小琪今天给我打电话道歉了，她昨天心情不好，说是她那个小女友研究所接了个项目得外派要去G省驻半年，她挺烦躁的。研究所好几个项目，为啥偏偏派了个最远的？”
罗淼看了宋臻一眼，没说话。宋臻苦笑了下，接着道：“我知道你想说啥，我也是那么说的，她们之间的感情要连这半年的异地都扛不住，那也用不着提什么舆论什么伦理之类的了，小琪自己心里明白， 还是年轻没经过事儿，以后就好了。”
“你也年轻没经过事儿，要是我接个卧底任务一年半载没个音讯，你还不得直接把我除名了啊？”罗淼说这话的语气像是一个顺口的玩笑，可他的神情一点笑模样都没有，眼睛直勾勾盯着方向盘。
宋臻反而不笑了，望着罗淼老半天，伸手去蹭了蹭他的鬓角，竟然好像有一两根头发泛了白：“我不年轻啦，我认准的东西向来都是一条道儿走到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凑去亲他的脸，“走了，回家。”
车拐进小区的时候，罗淼想起宋臻刚刚说丁文琪的女朋友要派驻G省，“研究所好几个项目，为啥偏偏派了个最远的？”他脑子里同时升起一张地图，上面是从龙城到H市的一道蜿蜒红线还有好几个红圈，也升起一个疑问：就算想走中欧市场，那西南到西北的线有以前金三角打的底岂不是应该更顺更不容易被发现？到底为什么非要折一个角跑东北来呢？还是说这几年西南西北内陆DU品市场形势翻天覆地了？
第二天醒来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打电话给罗鸿说一下昨天的疑问，手机才摸到手里就震动起来，是唐川。
“老许在市局吗？”唐川语气有点冲，罗淼一时被问愣了。唐川等了三秒没声音，又追问道：“罗队，听得到我说话吗？老许在没在市局？”
罗淼看一眼手机最上面的时间显示：上午6：17，他清清嗓子，还是有点哑：“唐老师，我还没到局里，我不知道……”
“那昨晚你走时他在吗？刑科小马的电话你有吗？我没查到……”
还没喧闹起来的清晨里，罗淼清晰地听出唐川声音里的慌乱，他没有纠结系统里有联系列表的事，而是压住气息，沉声道：“昨天中午开完会老许回学校实验室了，我下午都在局里晚上快八点走的，他没回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不在学校实验室，他没回家……”
“唐老师你在哪里？”罗淼朝从洗手间探头出来的宋臻使了个眼色，迅速单手蹬上裤子套上T恤，接过宋臻递来的毛巾擦脸，耳朵却一直没离开手机。
“我在学校，我在生科院实验楼，老许昨天下午四点签出的，手机没人接……”
“唐老师我人在香坊，你打车到市局比我快，你过去看一下老许可能在值班室睡着了，我给小马打电话。”
“好。”这个字话音还没落实唐川就挂断了电话。
“罗淼你又不吃早饭……”宋臻咬着皮筋接过罗淼擦完脸的毛巾，话头却被罗淼堵住了：“唐老师说老许没回去，昨天我最后一个走的，老许真有什么事儿会优先去学校实验室，而且他不会不跟唐老师联系，”他一边换鞋一边很快地说着，“我有点担心得赶紧回局里看看，车我开走了啊。”
“你开吧，我今天在家办公。”宋臻没再多问，帮他扒了几下头发，又把车钥匙递过去，“路上别太急，注意安全。”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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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CRS：共同申报准则。用于指导参与司法管辖区定期对税收居民金融账户信息进行交换的准则，旨在通过加强全球税收合作提高税收透明度，打击利用跨境金融账户逃避税行为。
——T.B.C.——
（小标题出自Dylan Thomas的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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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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