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月牙 另一种物质的注释来啦。
越写越长再怎么赶十章都结不了案，如果看过我别的文的朋友应该能觉察到 要联动了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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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nd death shall have no dominion. ——Dylan Thomas
后来不只西配楼被围挡，园区整个西南角以及外边隔开生态园的那一段马路都被封了。
过两天之后罗淼才知道，原来那些空腔不是固定的，生态园往东到园区这条线很久很久以前曾有过一条地下河，后来地下河虽然干了，但河床的基底还在，一旦降水量高时，基底仍会出现流动现象，但因为离地面比较远，又没规划过高层建筑，就一直没发现。
痕检人员根据测绘做出地下河床可能的流动路线一路找，在马路转角那片规划中、却因为前段时间疫情复发再度停工的工地地下挖到了“填埋物”。
当搞清楚填埋物是什么情况以及那些流走的空腔里的有毒气体是如何产生时，罗淼觉得这可能是他选择警察这个行业这么多年来遇到的最大冲击，以至于他回到市局时整个人都是飘的。
晚上回到小公寓时宋臻抱着笔记本在加班，看见他时大吃一惊，这想哭但是哭不出来的神色是真实出现在她那个天天以硬汉自诩的男朋友脸上的吗？
罗淼去洗澡的时候，宋臻给他倒了一杯酒，又切了一盘水果，端回来时，罗淼趴在茶几边缘盯着那杯杯发愣。
“你身体感觉怎么样？用不用再去复查一下？”罗淼的声音有点哑，没精打采的。
宋臻在罗淼身边坐下，斜靠着沙发，是个毫不戒备地表示“我在呢”的姿势，“我没事儿，这不才查完的，哪能那么快需要复查，隔一俩月的，我要觉得不对再去。”
罗淼曾经想过他当初为什么会追宋臻，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那种小鸟依人的温柔姑娘，刚进市局那会儿领导给他牵线分局的警花他还说过“英姿飒爽型的还是当兄弟比较靠谱”这种话，谁知见了宋臻第二面就打脸了。
可能就是因为宋臻的独立恰到好处，给他留出来的空间让他感到舒服且安全。
比如现在，刚刚进门时他有点担心，如果宋臻问他怎么了，他要如何回答？
可宋臻不问。宋臻只是坐在他旁边，胳膊轻轻倚着，递过来一片苹果或是一瓣桔子。等他喝完那杯酒，便起身收拾下，说：“早点睡吧，明天早上我开车，上午去市区办事正好顺路送你到单位。”
于是一夜好眠，他以为的恶梦并没有来。
许光明就没有这么好命了，别说好眠，他根本就没睡。他好几天没怎么睡了，从罗淼把他和唐川从H大实验室叫去市局那天开始，每天都要盯仪器到深夜甚至通宵，有几项检测市局刑科做不了得带回学校，路上堵个车他就能囫囵一觉。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年过不惑回归天性还是这两年受唐川影响学会了分割理智与情感，工作里能不代入情绪。经他手打印出来的一张张报告过眼就算，他没有余力去思考那一组组数据都代表什么现实含义，事实上他连基础说明都没力气讲解。
倒不是问题。刑科出的报告有痕检人员负责，学校那边出的结果唐川在传过来之前都做了标注，用他做公开课教案的台本，有点基础常识就能看明白。
最后一份样本装好，许光明觉得眼前的器材架和金属门都出现浮影，他想不行，没这么弱，不能就这么倒了，对旁边的痕检员道：“这个至少得四十分钟左右才调数据，小马你盯着，我去隔壁眯一会儿。”
“嗯，我知道怎么调，要有问题我叫你。”
许光明几近于踉跄着把自己摔进值班室的沙发，半趴着睡着了。唐川进来时就看见他大半张脸挤在沙发扶手和靠背的夹角里，再歪一点肯定要把自己压窒息，简直哭笑不得。站旁边研究了一会儿能在不惊醒他的情况下给他换个姿势的可能性，最后还是只拿了个靠垫塞到肩侧，连下巴也垫起来，免得落枕，又把被许光明丢一边的外套捡过来披在他背上。
门半开着，罗鸿站在门口看唐川做完这一系列运作，在他回头之前两步跨进对面的楼梯间。
唐川来到会议室时，冷、卢两位副局长，罗鸿，郑文声和罗淼都在，还有经侦的李棪——现在是经侦队长了，每个人面色都非常沉重。
“老许呢？”卢局问道。
“睡了。”唐川应了一声，关好门，坐在罗淼旁边。
“这几天实在辛苦，是得抓空休息休息。老许那边的进展唐老师都是清楚的吧？”见唐川点头，卢局又接着道：“那我们开会，老许那边晚点小罗你去同步一下。”
10·23专案组案卷材料汇总只有一个编号，所有文档盒文件袋封面都没有标示案件属性，但每个黑色“10·23”后面都缀着加急红标，足见这个案子重要性和急迫性。如果暂时剔除刚加进去的失踪案部分，原有材料时间跨度超过近九个月，物理距离跨越近四千公里，贯穿三个省份中五个城市，间接关联经营实体十几家，有企业也有非盈利性机构，涉及不正常资金上千万，无法追查到真人的“幽灵人口”13人，以及不少于7位不能百分百确定是否与本案相关且以现有手段很难确认身份的死者。
“这不是一个单纯的贩毒案件。自从七八年前南方多城联合绞毒行动大获成功，南亚和东南亚的老牌武装制毒贩毒集团基本都碎成了历史的尘埃，这些年来，处在南海贸易核心区的G省多市都在禁毒上下足了工夫，绝不能让那些尘埃有机会集结卷土重来。我们在追查那个物流司机徐某时了解，早在去年初，G省禁毒总队通过对一系列小型案件的分析，怀疑有一条新的贩毒线路正要逐步成型，一定要竭尽全力将它扼杀在萌芽状态。”
冷局打开幻灯，一幅全国地图映在墙上。地图下最下端有一个红圈，向右下辐射出个浅红扇形，并伸出一条蜿蜒的线，沿着公路线一路向上直到靠近“鸡冠”的位置，中间打了三四个红圈。“鸡冠”旁边的红圈右半边伸出几条线，分别向右和向上延伸出大箭头顶出国境线。
“G省龙城因为是华南最大的内陆口岸，从金三角时代开始就是南亚和东南亚毒贩进入我国内陆的必争之地，这次也不例外。这几年那些残余势力一直不断努力想在龙城周边重建制造基地，虽然在警方强势打压之下无法成规模，但小打小闹从未间断过。这次我们能查到那个物流司机徐某身上，也是龙城禁毒支队帮忙提供的线索。G省总队那边跟我们的想法一致，都认为这是一个有组织有规矩且十分严密的贩毒团伙，以做化工原料相关贸易为幌子，私自提炼制造新型合成毒品。因为东南亚各国禁毒力度都很强，他们不愿铤而走险，便将目标转向内陆，借助互联网和电子商务兴起的势头向北渗透，不只想在内陆圈钱，还想借机把触手伸向东亚和中亚，去俄罗斯分一杯羹。”
冷局端起杯喝水，将平板挪给罗鸿，罗鸿点了几下，墙上地图变成一张表格，罗鸿接着道：“以我们目前调查到的情况以及G省同志提供的反馈信息，这家康鑫食品原料有限公司跟G省龙城和惠城这几家公司一样，都是用来做“掩体”的空壳。犯罪分子前期制备部分拆开散在食化原料工厂的实验室里，卡着违禁品监管剂量的上限准备基础原料，再另建极为隐秘的技术基地来做合成。万一出现意外情况，就以这种空壳公司来吸引警方的注意力。注册地址是虚拟的，所有交易都是线上的，一个公司注册几年有正常流水却没有人，自然会成为怀疑对象，只是这些公司并没有真正违法违规的行为，调查它们会引发两重后果：一是提醒犯罪分子，二是牵制警力。这次若不是先通过提货点找到徐某，将他送货的线路与毒品北上的线路重合，又挖到这两家公司跟康鑫竟在境外有资金往来，上面说的那些线恐怕还没办法串起来。”
他又点一下平板，墙上显示出XX园区的俯瞰图，“XX科技产业园到航空生态园中间这一片区域大概五年前城建曾纳入周边工业区建设规划里，但地质勘测显示这部分土壤透水性高，整体强度不足，不适合建高楼和公路，当时定下的方案是要把这一带建成公园，却不知为什么搁置了，以至于直到去年秋天这里还是一片荒地。元旦前后公园的规划案审批落定，这边终于可以破土动工，结果春节时疫情复发，这俩月好像又搁置了。”再点，换成检测报告，罗鸿视线却移开，似乎暗中做了一轮深呼吸，继续道：“根据这些天实验室出的检测数据，可以肯定这片工地被人有计划地挪用为弃尸场所。由于弃尸手法实在太……专业而且残忍，具体数量还有待于实验室给出进一步的结果。而与弃尸同时被检测出来的麦角菌孢子【1】含量太低，尚无法确认是否来自提炼麦角酰二乙胺【2】的原料。不过……”
他把图像切回园区，“不过，检测报告也明确指出，孢子在骨骼碎屑上的附着方式表明这些孢子绝不是凑巧出现的，也就是说这个无意中发现的‘弃尸’场所跟10·23案件有关，基于这些，我们有理由怀疑那个贩毒团队意图将本市打造成他们进军东亚中亚市场的中转枢纽，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这种情况成为现实。”
唐川本想接一句什么，忽然挑起眉稍，又什么都没说。
“省厅对本案非常重视，昨天厅里领导跟G省公安厅领导开视频会，决定就10·23案件成立联合行动组，G省会派两位同志过来做实地跟进，后续如果调查有需要我们这边也会派人去G省。无论如何，我们需要竭尽全力获得更多直接证据，争取突破瓶颈尽快破案。”
散会后，唐川去实验室看结果迎头撞上正在穿外套像是要出门的许光明，唐川抬头看看表，会开了半个小时而已，“你这么快就起来了？”
许光明穿好外套搓两把脸，道：“这批样本不行，我得再去趟园区采样，今天就不回学校了。正好吴总说跟物业交涉完了，有点文件得先给我。”
“我这头没什么事情，陆老那边你说过了？”
“昨天就说过了，我前天把上回实验的报告都整理完了，陆老要做复审等于放我两天假。”
唐川苦笑了下：“没见有你这样放假的。”
许光明笑道：“这个一定是跟你学的，唐教授，你教得好。”
“得了，我的错行了吧。我今天也不用回学校，跟罗淼重新理一下案卷看能不能有新发现，你还有什么别的检测我顺便给盯了？”
“能做的都做了，你等我回来吧，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更有用的样本。”许光明掂了掂手上的工具箱，“我先过去了。”
许光明带着小马一起赶到园区，嘱咐小马去采样，自己则打开工具箱，把物业办公室的会议桌变成了临时实验桌。头两组样本做初检时他让小马盯着，自己则到主楼大堂找吴总拿文件。
文件还没拿到，他先碰上了宋臻，和宋臻对面跟她吵得面红耳赤的丁文琪。
她俩在悬空层沿窗的咖啡座那边，离得远，她们又压着声音，若不是许光明刚好要到悬空层这个拐角等人可能根本注意不到她们。许光明刚意识到她俩在吵架时就想先避开，但悬空层围挡全是透光玻璃，他人高马大往那儿一戳，想不引起注意太难了。所以在他认出她俩的同时她俩也看到了他，三人视线相碰又各自挪开，宋臻起身弯腰说了句什么，拎起包走了。经过许光明身边时挤了一个很勉强的笑容，一点不像是要打招呼。
丁文琪呆呆地坐着。许光明犹豫了一分钟还是走过去，坐在她对面——吴总说临时有个视频会，起码得二十分钟。
“许哥，你跟唐教授在一起，你家人反对过么？”良久，丁文琪忽然说道，只是嘴唇轻轻蠕动，恍惚让人觉得那语声并不是她发出来，而是从半空什么地方飘下来一样。
她那神态让许光明说不出“除了唐川我已经没有家人”这样的话，只能轻且深地吸一口气，问道：“你姐姐……知道了？”两年前丁文琪的女友林夏枫婷险些被罪犯灭口，被救后自愿出庭做证，她和丁文琪的关系当时并没有曝光，许光明猜度方才两人吵架的状态和她刚刚的问题，做出这样的猜想。
丁文琪前倾，两手支在桌上，摇头道：“我姐早就知道了，我爸妈也知道。”她扯起嘴角露出像是个笑容，但出口却变成冷哼：“我爸妈开始催婚，让我姐看着我去相亲。他们……他们觉得我有病，结了婚病就会自动好了。”
许光明皱眉，这不是个适合他发挥的场合，“你应该找唐教授聊这些”几个字滑到嘴边，差点就顺着呼气秃噜出去。
“在别人向你展现无助的时候，不必试图讲道理，哪怕只是做出倾听的姿态，对对方来说也是有帮助的。”这是唐川某天晚上给安子鹤批改作业时顺口提的，此时不知为什么闪现在许光明脑际，所以他把那句话咽了回去。
他那随时调用元素周期表瞬间还原转运RNA三级结构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试图找到能适用于此时此刻的词句供他的语言系统使用，然而最先浮起来的一句话仍然是：不如让川儿陪我一起来了。
“我曾经……有个女儿。”他突然开口谈及完全无关的话题，丁文琪一怔，视线转过来落在他脸上，终于有了点活气。“是我前妻的女儿，马上16岁了。我想，如果我还是她的父亲，有一天她来告诉我她要出柜，跟一个女孩子生活在一起，我也是没办法接受的。”
丁文琪几度动唇想说什么又憋回去，早在认识之初她就觉得许光明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但却没想到不一样得这么彻底，愣怔半天才道：“那现在呢？现在你跟唐教授……她跟你说，你也不能接受吗？”
许光明微笑，缓慢而坚定地摇头：“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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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麦角菌：寄生在黑麦小麦大麦燕麦等禾本科植物子房里的菌类，可提炼多种生物碱，有很高的药用价值。
【2】麦角酰二乙胺：麦角菌中提取的麦角酸与其它物质合成得到的化合物，是一种非常强的致幻剂，通常被称作LSD。前文所说的“邮票”也指的是LSD。以剂量与效果关系来计算的话，LSD可以称得上目前世上最强烈的精神药品，一般使用剂量以微克为单位，价格十分昂贵。
——T.B.C.——
（小标题出自Dylan Thomas的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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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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