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背景《Schuster's Romance》，《隐》。
（别打我，打傻了就结不了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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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Children of darkness got no wings. ——Dylan Thomas
许光明失踪了。
昨天下午他离开学校实验室之后上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指着合影上的许光明说：“就这哥们儿，是老师吧，客气儿的。先说要上省农科院，搁平房区呢，这一趟跑贼拉远，他瞅我不乐意去还掏了一半空驶费，老仗义了，我把他送到绕城高速南段马家沟河出口那儿，他说离不远了他自己溜达过去。我对那片不咋熟，他下车我就走了。”
司机师傅非常配合，把罗淼和小姚拉到许光明下车地点后还问要不要等，罗淼也多付了半程空驶费让人先走了。这片不能算是路，可能是修路基的工人或是拾荒的看这一小段坡度比较平缓，硬是踩出来条小径来。天不晴不雨的一直阴着，路上脚印挺明显，小姚一路边拍照边往下出溜，有几步差点直接扑下去，拽住旁边半人高的蒿草才算站稳。
也正好是身体这么意外地倾斜过去，才让他发现了那台手机，看上去像是许光明那台，去年过生日时候换的，华为当时推得挺上心。罗淼记得实验员小马打趣许光明也学会赶时兴了，许光明笑着说“主要拍照挺精细，有时候拍实验过程就不用去拿相机了”。银灰的机身斜着卡在细碎砂石中间，正常走过去的话很难发现。再往前的路上脚印很杂乱，罗淼甚至能想像出走过去的许光明忽然发现手机不见来赶紧跑回来找却根本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无从着手、最后只能放弃的样子。
他隔着手套去按锁屏键，没反应，不知是摔坏了还是没电了。他把手机装进密封袋，示意小姚继续往前走。走大约七八分钟的样子就是在建的高速连线，轧路机正在施工，路基平整却又尘土飞扬，别说人走过去看不出什么，卡车开过去也很难留下完整的轮胎印。
安嘉睦带着搜救队晚了十分钟左右到达，搜救队史队长沿高速工地跑一圈回来对罗淼安嘉睦两人摇头：“这一片太荒了，最近的监控在绕城高速上，老土路可以走任何方向，往东走出一里地才有住户和耕地，不好整。而且，”话没说完腰间对讲机响起来，他转过身去朝对讲机快速说了几句什么，又对罗安二人道：“跟我来。”
三人一起跨过还在铺设中的路基，小跑得有三四百米来到几名搜救队员围着的地方，搜救犬在原地打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目标气息停在这里，这边草叶上有压痕，应该是上车了。地上干草都是自然枯萎的，既没规律也不平整，很难提取轮胎印痕。根据搜救犬的反应，应该是喷洒过对犬类嗅觉有扰乱作用的药剂。”史队长沉声说着，罗淼和安嘉睦面面相觑：好高明的反侦察技巧。
以及刚刚史队长没说完那个“而且”，罗淼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年初那个失踪案，唐川后来完善过的地理位置分析地图也发给搜救队了，图上标示出红色高风险的几处之中，他们现在站的地方也是其中之一。
许光明在调查失踪案的过程中在这里失踪……罗淼不敢往下深想。
“老许到这儿来找啥？”安嘉睦在旁边问，他脸色也不好看，安子鹤这两天课程紧都住在他家，找不着许光明他回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小鹤。
罗淼摇摇头。刚刚找到许光明的手机里最近的一次操作就是昨天早上跟沈巍的视频通话，是沈巍拨过来的。他已经把界面拍照发给季白，还没收到什么回复。
“史哥，把搜索面再铺开点儿，我留几个人跟着你，有任何情况给我打电话。安子，你带俩人去那边村子里问，万一有人从这儿经过看见停车应该会有点印象。”他说着自己心里都没底，但总归是一丝希望，不能放弃。
安排完他带着许光明的手机回到市局，季白正在会议室跟沈巍视频。
“昨天我们在研究那几组含药品代谢物的数值，讨论那几种药品为什么会出现在样本里，”沈巍从左手边的文件栏里抽出一个本子打开，“老许怀疑有人在对某些药品做人体实验，我更倾向于测试DU品的纯度，不过我们都无法解释那些大骨到哪里去了。”说到这里沈巍抬抬眼，“季队，你突然来问这个，是不是老许出什么事了？”
季白看一眼刚进门的罗淼，道：“许先生昨天下午四点之后失联，至今没消息。你们昨天讨论的时候他有没有提过下一步有什么想法？”
沈巍面色也变得凝重，这当口儿失联，绝不是什么好消息。“主要还是探讨可能性，没有提什么具体计划。这样吧，我把我们昨天讨论过的所有数据以及我和他各自的推测都整理一下发给你，还有我这边重新做的样本检测报告，对了，昨天我们也是在这个会议室里聊的，监控里应该有记录。”
等沈巍把写满标注的材料发过来，季白也和罗淼一起把头天上午的视频捋了一遍，从许光明进入会议室到罗淼进来点外卖，再到他们四个人开会直至结束。末了季白问罗淼：“许先生跟往常有什么不一样吗？”
罗淼使劲揉着山根：“老许虽然也是顾问，但主要还是检测那一块，大多数时间都花在实验室里，他很少像这样在会议上做讲解。季队，这个有没有反常的事儿，应该让唐老师来看。”说到这儿，罗淼连肩膀也要垮下去似的，从揉山根变成双手捂住脸来回搓。
“对了，你们那位技术员小刘说，唐教授今天不能过来。我不太了解你们这边顾问工作优先级的安排，但也觉得好像是太对劲。”
何止不对劲！罗淼在心里叹气，“唐老师过不来的意思是我得去找他，走吧季队，麻烦你跟我跑一趟了。”他站起身仰头长出一口气，把沈巍刚刚发的材料打印了一份，抓起车钥匙出门。
市局离H大确实没多远，罗淼停车的时候都还没想好等下见到唐川第一句话要说什么。他还记得两年多以前唐川听说许光明实验室被炸时的样子，也记得唐川被绑架那天许光明雕像一样坐在他家楼下的样子，那时他还不知道他们两人真正的关系，自然也不会想到彼时彼景那人有多需要安慰。而今他知道了，却依然想不出任何适用于此时此景的话语。
下车之前，季白忽然问道：“罗队，冒昧问一下，唐教授跟许先生……只是师生和同事吗？”
罗淼撤钥匙的手顿了下，半晌才道：“他们还是室友。”
“哦。”季白没再说别的，默默跟在罗淼身后走进H大生科院实验楼。从三楼楼梯间拐出来时，罗淼放缓了脚步。隔着落地玻璃看到唐川正有条不紊地操作仪器，认真抄写读数，看来就是正常在做实验的样子。唐川脸色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眼白里有红血丝，眼底多少泛着些青色，可他每次赶报告或是通宵跟实验的时候也这样，算不得异常。
罗淼站定深呼吸，抬手敲门。敲了大概得有十几下时唐川才无意识地一抬眼，像是愣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遥控器按下开门键。
“唐老师，我们……我，呃……那什么，这是沈教授给的材料，昨天他跟老许讨论的内容都在上面，你看一下……”罗淼思量来思量去，安慰的话说不出口，还是直接说正事不耽误时间得好。
唐川接过去直接夹在板夹上一页一页翻着看，偶尔要翻到最下面去跟他自己刚刚写的什么东西做对比。实验室里异常安静，除了纸页摩擦的声音外，罗淼觉得能听见不知是谁的心跳声，这安静压得他要窒息了，实在受不了，他舔了舔嘴唇道：“唐老师，还有个事儿想问您……”
唐川没抬头：“嗯，你说。”声音稍微有点哑，要么熬过夜，要么太久不喝水，也都是常有的事。
“就上回咱开会说的，这回这个案子涉及一条新的贩毒线路。我以前在我哥那儿看过内陆毒品市场的分析，往咱们这边走是不是不大正常？尤其是从两广往内陆扩展，沿海这些年抓这么紧，难道不是走西北成本和风险都更低吗？”
唐川翻页的手在半空停了三十秒，忽然抬头对季白道：“季队长，我可以跟沈教授通话吗？”
季白不说话，直接掏出手机拨通了沈巍的视频。
“唐教授？”沈巍的背景里是一栋灰色的办公楼，看样子刚从里面出来。
“沈教授，吸DU对骨骼有具体的破坏性影响吗？”唐川提出的问题很令人意外。
沈巍皱眉思索片刻道：“就目前研究所知，DU品主要针对神经系统起作用，通过肝肾代谢，对骨骼影响是相对较小的。除非有新品种专门以血液成分为靶向，那就会有代谢物在骨髓中沉积，但究竟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我手边没有相关的研究，无法定论。”
唐川缓缓点头，道：“也就是说，即使一个人摄入DU品过量致死，骨骼里也不会有残留对吗？”
“直接注射进血液的话，骨髓里也许会有些残留，但骨密质里很难留下痕迹。”
唐川在纸上写下
【1】，他写得很慢，罗淼心里跟着他的笔尖念字母，到“θ”卡壳了。这是个罗马还是希腊文的字母来着？要不就是拉丁文？反正不是英语。罗淼敢肯定自己某些成绩不大好看的卷子里出现过这个字母，自始至终他也没能学地这玩意儿咋读。
下面接着写了很多大写小写的ABCD，又是画圈又是折线又是坐标的，罗淼按着眉骨收回视线，真是光看就会头疼。
“微生物也能做DNA鉴定吗？”唐川再次提出的问题跟上面毫不相干。
沈巍倒淡定以对：“可以。现有16S rDNA和LSU rDNA测序技术能鉴定到种甚至亚种的级别，只要有活体样本。不过，也要看测试机构的样本库，不排除可能出现误差。”
ABCD在继续，提问也在继续，话题依旧很跳跃。
“纯实验室培养麦角菌成本有多高？”
“如果不只是为了研究实验，纯实验室培养不现实，需要有养殖基地。”
“昨天你们聊这个话题了吗？”
“没有。但许先生提到过‘反复实验需要足够大的样本量’，我当时默认他说的是实验体。”
唐川又一次沉默，这次沉默的时间很久，手边纸写满再换一张，写下另一个公式：
【2】，笔尖停在上标的小“k”那里戳下好几个点。
“老许……”这两字听来有种很容易分辨的坎坷，像是喉咙肿胀到只有一丝缝隙把这两个字挤出来的一样，而这两个字之后，其他言语又十分正常，刚才那点艰难仿佛错觉，“他是不是请沈教授帮忙在查什么？”
“是。但还没有确切结果，有结果出来我给立刻给季队打电话。”沈巍说得缓慢且慎重。
唐川闭上眼深呼吸，回头对罗淼说，“我们去市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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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阿基米德螺线极坐标方程式
【2】概率论中的二项分布
——T.B.C.——
（小标题出自Dylan Thomas的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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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川】斜阳影里（目录）
【策刀】最酽红（目录）
【牧川/牧泽】暗夜踽凉（目录）
【巍澜/洪季】《隐》和《飘》（目录）
【许唐】Schuster's Romance（目录）
【凌李】Break it. Fix it.（目录）
2021-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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