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背景《Schuster's Romance》，《隐》。
温馨日常变成奢侈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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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Since, on a quiet night, I heard them talk... ——Dylan Thomas
罗淼难得早下班一回，拉好安全带拧开发动机才想起来去摸手机，刚在法医办开会的时候好像有信息进来，他当时在查聊天纪录瞥过一眼，好像是宋臻。
“菜鸟驿站说有个快递，是你的吧？我最近没买东西。”
罗淼半天才想起来是他有天晚上心血来源买的按摩仪，手淘默认地址还是以前宋臻填的，他也没改过。下完单第二天早起他就忘了，也没跟宋臻提。
“啊对我买的，俩按摩仪，你妈一个我妈一个。我这会儿回去取，你几点下班？”从园区西配楼正式作为现场被封锁、宋臻他们被调到主写字楼办公之后，他俩这五六天就没见着面。明天上午正好要去现场复核监控，还能顺便送宋臻上班。
等他隔着红灯已经能看见宋臻家小区大门时，回复信息才过来：“我在家。”
罗淼心里咯噔一下，立时发了条语音过去：“你没上班？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下午去南岗万达那边开会，完事儿就直接回来了。”
电梯老不下来，罗淼等了三分钟之后拽开消防门直接跑上五楼，防盗门没锁，他拿钥匙的时候手心里直渗汗。
宋臻没在卧室。厨房门口放了两袋菜，排骨洗完还在盆子里没挂起来控水，水池里是摘到一半的豆角，案板上有剥了一半的蒜，罗淼把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心快提到嗓子眼儿了才发现她靠在阳台飘窗的角落里，小小地缩成一团，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难过”。
“你要真想安慰人，千万不要呆在人家对面。面对面的姿态永远带有潜在的对抗性。坐在旁边面朝同一方向，如果关系亲近的话，最好大臂上半部到肩头位置有轻微碰触，以肢体语言让对方知道，我是你这边的，我们‘并肩’战斗。”
罗淼想不起来这是多久之前在什么情境之下唐川说过的话，就在这一瞬间自他脑海里飘过。他脱了外套顺手甩在沙发背上，挨在宋臻左边坐下来。
几分钟之后，宋臻上半身轻轻一歪，头靠在他肩上。从斜上方看过去，眼皮是肿的，她哭过。
“头还疼吗？”罗淼在眼前转来转去的无数句话里扯了这一句出来，吵过好几次他终于能自发自觉地分辨“安慰”和“审问”之间的差别。
宋臻没回答，过了挺久才出声，嗓子沙哑着，鼻音很重，说得也慢：“不疼了，这边写字楼有新风系统，清爽着呢。你们今天不用加班？”
“开了一天会，加班也没用。”
“我看园区西边那个黄线还没撤呢，我们办公室那味儿到底咋回事儿呀？”宋臻坐直了些，抬头看罗淼
“物业咋跟你们说的？”
“就说地下有什么工业排污管道漏了得维修，免了我们半年物管费，态度还挺好。哎罗淼，你跟我说实话，不会真有毒气泄漏什么的吧？”宋臻知道要真有案件相关罗淼肯定不能说，但她也知道罗淼绝对不会跟自己撒谎，她就想要个态度。
罗淼琢磨了一会措辞，道：“有毒气体确实有，要不你也不会头晕恶心的。物业态度好是应该的，你那体检报告我们这边都留底的，他要态度不好也不是不能追究他责任。现在还封锁就是不只得查源头，还得修复，肯定得保证没问题了才能再开放。”
宋臻盯着罗淼老半天，决定对这番说法全盘接受，仰仰脖子道：“我二姨焖了卷子，我本来想炖个排骨叫你过来一起吃的。”
宋臻口中的二姨，是丁文琪的妈妈。
“小琪过来了？人呢？”
“走了。”
罗淼把刚进门屋里的场景在脑子过一圈，又想起前年那个案子最后庭审时他知道的一些事，声音又放轻些：“你们吵架啦？”
宋臻身上僵了一下，又没说话。
“你要想吃要不我去把排骨炖上去？”罗淼想了一下决定还是不继续这个话题。宋臻属于那种“领地意识”非常强的人，以他俩现在的关系她能不能接受罗淼主动介入“家人”这个范畴的话题，罗淼心里没底。
宋臻长长吐口气：“你？炖排骨？别逗了，鲜子排挺贵的，你可别给我糟贱了。我去弄吧，瞅你那样儿住几天值班室了，还不快去洗洗……”
罗淼冲完澡出来，宋臻刚好把焖好的排骨豆角倒进炒勺，架上篦子摆好卷子小火焖上，这边顺手放了个紫菜鸡蛋汤。
“要不你给小琪打个电话？我去接她也用不了多久。”罗淼看她眉头紧皱地一脑门子官司，忍不住道。
“问她干啥？爱来不来，有本事以后再别来找我。”宋臻没好气地回了句。
罗淼拿筷子拿碗眼见着她眼眶又有点泛红，叹气道：“你们姐俩能有什么隔夜仇的，到底咋回事儿？是你姨又让劝她分手来着？”
宋臻手上的铲子差点甩过来：“你知道？！你咋知道的？”
罗淼扁扁嘴，当年丁文琪女朋友林夏枫婷涉器官买卖一案，中间几经努力才让她同意匿名作证，案卷都打着“绝密”的红章呢，他可不敢随便提，“我也忘了我咋知道的了，可能哪天你俩争执我听见来着吧。不是，我看她俩挺好的，都工作了又不是小孩儿，怎么还管啊？”
“你以为我愿意管？我二姨夫找到人家小林单位去了，小琪非说是我告诉她爸的。我这一天天忙得要死哪有空告那个密去啊？”
“啊？呃……”原来不是棒打鸳鸯，看这意思是小琪觉得被姐姐出卖了？“你等会儿，那个姑娘不是还上学呢吗？”
“说是读博士要跟项目什么的，我没细问。”
“那也挺优秀的啊。”
“这就不是优秀不优秀的事儿，”宋臻盛了两碗汤给罗淼端上桌，“照我二姨夫的说法，这两丫头就是胡闹。”
罗淼看看她：“你也觉得她俩是胡闹？”
宋臻张张嘴想说什么，但卡了几秒又没说，把焖好的卷子和排骨装进大盘里摆在餐桌正中间：“我不是……嗯，歧视小众群体，我总觉得她俩太年轻，确实有胡闹的可能性。”
罗淼伸手想直接去拈个卷子，被宋臻中途打下来，咽下口水乖乖去洗手，回来刚坐实就先干掉两个卷子好几块排骨，“嗨，其实我真觉得你们瞎操心，你说小琪现在要是找个男朋友你姨他们就不反对了吧，可那男的就真能比那姑娘还靠谱？万一不靠谱呢？该受伤还不是受伤该难过还不得难过？搞不好吃亏了更大呢。”
宋臻白他一眼，“敢情不是你亲妹，到时候被人戳脊梁骨戳不到你背上。”
“宋臻，我是真没看出来，我一直觉得你挺前卫的呢。这都啥年代了，谁有那闲工夫揪着人这事儿戳脊梁骨啊。再者说了，她俩真选这条路，自己不知道前面有啥吗？自己选的路自己走呗，真受不了她俩自己就放弃了，还用你们搁这儿着急。”
宋臻斜睨罗淼一眼：“不对啊罗淼，听你这话里话外的，咋觉着你挺有经验的呢？”
“我没有。我经验欠缺，从落生到现在只能划拉出来你一个，说错了是常态说对了就是撞大运。”
宋臻撇嘴笑了，“看你紧张个样儿吧。哎，说起来，当时小琪不是还找你们那位唐老师来着？那会儿还真以为她喜欢唐老师呢。对了，唐老师还没成家呢吧？那么优秀的人，确实也难找……”
“你可别提这茬儿，”罗淼想起这事儿太阳穴直往外突突，“你还是专心搞你的事业吧，人家唐老师有爱人。”
“啊？有爱人？能收服唐老师那样的人，得是啥样的啊？也得是教授吧？是不是长特漂亮？”说到这个宋臻眼眼直发亮。
罗淼却想翻白眼，他犹豫了半天，放下筷子，又把碗盘子都往一边挪挪，隔桌握住宋臻的手，缓缓道：“嗯，不是教授，长得……确实不错，你认识。”
“我认识？”宋臻一脸震惊，罗淼那个圈子通共没几个女的，一个一个排过去都只是面熟，名字都不大对得上号，可哪个跟唐教授站一起都不搭啊？
“唐老师的爱人，是老许。”
“谁？”
“老许，许光明。”
“噗……咳咳……咳咳……”
与此同时，德国小馆的露天啤酒花园里，唐川和许光明对面而坐。
“要不咱回去吧，天黑了温度低，怪冷的。你要是想喝点，咱在楼下买点啤酒回家去喝。”许光明面前的茶杯刚刚还有热气，很快就变温了。他们是吃完了上来的，服务员说这个天气天黑了楼上没人，唐川就拉着他非要出来坐
“我不想喝酒，就想坐会儿。”唐川两手叠起来垫着脸，肩膀沉下去，是个沮丧的姿势。
许光明就不出声，手放在他胳膊肘上，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画着圈。
“他喝过的矿泉水瓶够做DNA检测的吧？”唐川突然道，声音很轻，像个幻觉。
许光明愣了一下，叹了口气，微笑道：“会议室有专人打扫，你现在回去捡不着了。”他拉着椅子转个方向，对上唐川的眼睛，“川儿，你不信他说的话？”
“我信。”唐川深呼吸，“可我管不住自己心里慌。我也不知道我在慌什么。”
许光明的手覆上唐川的脸，“你还记得那回我手受伤，你给你我讲耳机线吗？”
唐川大眼睛眨了几下，眼神里带出疑惑，表示没啥印象了。
“你说，耳机线放兜里，如果不把它扣起来，它总是会扭成一团乱麻。那会儿我天天觉得自己干啥啥不行，遇到点儿事儿就怪自己，怪事儿是我倒霉好事儿是我不配。你拿卷成一团解不开的耳机线告诉我，所谓的‘应该’最没道理，我们生活在概率的叠加里，任何事，要来就让他来。我有你，有什么好怕的。”
唐川头摆正支在下巴上，挤着鼻子哼道：“师兄，我觉得你在内涵我是猫。”
“你不是吗？”
“也许是颗球呢，一加一等于一那种。”唐川忽然起身做几下伸展运动，“都快五一了怎么晚上还这么凉，真离谱，走了，回家。”
许光明坐着没起来，上下打量唐川伸懒腰，笑道：“勒贝格不可测集合要不要存在这事儿我说了也不算，我就算蒙上眼也不可能觉得你像颗球。”
“师兄，你这是要拒绝公理吗？”唐川俯下身，鼻尖离许光明的睫毛不到半厘米。
“叮铃——”是唐川的手机，陌生号码。
“唐教授，我是季白。有个东西你得看看，发到你内线邮箱了。”在唐川出声前挂断，还真不是一般地干脆利落。伸展了半天手脚依旧发凉，唐川拉着许光明下楼，两人回到车里开了暖风才打开邮箱看新邮件。
直接转发，没有附件，一张表格和一张对比叠图都直接插在邮件正文里，下面有对表格和图片的说明。原始发件人显示名是shenwei。
“说起来，我也觉得沈教授比季队更像你。”车里温度升起来，许光明降下驾驶座半截车窗，唐川可一点都不喜欢空调，闷久了他又要打喷嚏。
“嗯？什么？”唐川把自己手机架在车载支架上，拿过许光明的手机打开另外一张图：“老许你刚说什么？”
一听就知道进入工作状态了，许光明便应道：“我问季队给你发的啥。”
“沈教授发的。这张图是龙城发生的两起连环失踪案，去年年初和两年前。这张表格里是他找到的另外四起连环失踪案，最初两起间隔三年，后面两起间隔两年……嗯，”唐川在许光明手机屏幕上点来点去，调了好几张图，然后又打开一份文件，皱眉想了半天，突然拨通了罗淼的电话。
不管罗淼本来在做什么或是打算做什么，他都不会拒接唐川的电话。不过唐川挂上电话之后忽然对着屏幕发了会儿呆，抬手看看表，差五分十一点，然后转头问许光明：“响七声他才接的。师兄，你说我是不是杀人风景了？”
许光明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挑眉道：“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说吧，是回学校还是去市局？”
唐川歪头道，“加班那也是明天的事了，现在，回家。”
——T.B.C.——
（小标题出自Dylan Thomas的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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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两生关（目录）
【谭赵】没有烟总有花（目录）
【牧川】斜阳影里（目录）
【策刀】最酽红（目录）
【牧川/牧泽】暗夜踽凉（目录）
【巍澜/洪季】《隐》和《飘》（目录）
【许唐】Schuster's Romance（目录）
【凌李】Break it. Fix it.（目录）
2021-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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