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yixiu 】
【架空魔幻世界设定】
【前文：楔子】
————以下正文————
尾章 月光如水
这是一场惨烈的战斗，惨烈到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
最强的精灵战士，最强的人类守护者，倒下，爬起来，再倒下，再爬起来。而他们的敌人，还丝毫都没有动过。
地面黑暗已经围到石台边缘，像活物一样挣扎着往石台上爬。
圣池肉眼可见地在缩小，而龙王吉祥也在肉眼可见地涨大。
雪狼不知第几次被击倒在石台边缘，暗夜接住了他。雪狼抬起快要断掉的胳膊抹去眼皮上的血，扯着嘴角对暗夜道：“天黑得这么快，估计我等不到狼王的审判了。”
暗夜攥紧了他的袖子，没有说话。即使不动用精神力暗夜也能感觉到，雪狼的生命力已在枯竭的边缘，他就要死了。
连暗夜自己，凝聚精神力也无比艰难。他把雪狼放在一边，勉力站起，准备发出自己能积聚的最后力量。
“哥哥——”一声惊叫，白影与红影交叉着将一支火球顶了出去，红影倒飞而出落进圣池，直接跌在一直躺在里面的那人类姑娘的身上。血从心炎的心口流出来，染红了圣池的水。白影则撞在暗夜身上，几乎连暗夜一直摔下石台去。
乱发和叶海一边伸出一只手，拉住了暗夜和云狐。心炎挣扎着看到哥哥没事，歪头昏死过去。
“你们，真麻烦。”龙王突然开口，用生硬的古精灵语，声音像是一堆废铁在互相倾轧，刺耳到牙酸，“要不是你们心里的仇恨味道很好，我可没心思一直跟你们玩。”
暗夜被他的声音激得头晕，却还是抓住了那句奇怪的话：“仇恨的味道很好？什么意思？”
“哟，你们不是还有个水精灵跟着吗？”吉祥眯起眼睛，“哦对了，那个水精灵没生命力了，看来你们并不知道，我们不仅以死亡为食，以生命力为食，还有一样深受我们喜欢的食物，就是恨意。”吉祥的笑声比他说话难听几百倍，受伤比较重的云狐险些当场晕过去，“你们越恨，我就越强大，想阻止我，可就不能恨我，哈哈哈哈——”
暗夜要把牙咬出血来，怎么可能不恨？
可是，直到这一刻，在吉祥得意的笑声里他们才真正明白轻舟和秀水所说的话。人类以贪婪做底以憎恨为料，引出埋葬在越山谷底深沉黑暗中的邪恶，亲手锻造了火族魔怪，憎恨和血腥才是火族真正的能量之源，人性中有多少恶，火精灵就有多强大。只要人类和其他精灵心中有仇恨，就没有什么能与火族抗衡。
绝望攫住暗夜的心神，他像没有看到吉祥随手挥出的火球。他身边的叶海反应疾快推开他，火球堪堪自两人中间穿过。吉祥巨掌翻转，火球在圣池上打了个圈，又返了回来，哧啦的声音里，暗夜不及躲避，被火球洞穿了左肩，他也倒下了。
只剩下叶海一人还站着。吉祥一直没有正面攻击叶海。
“你要怎么样？”叶海觉察到了，他隐约也想到了吉祥为什么发出致命打击时要绕过自己。
“你，把那个取下来。”吉祥伸出比权杖还粗的手指，一条火线笔直地射向躺在圣池正中的水凝，停在她手腕的上方。只一晃眼，圣池上的半段火线就不见了，好像被圣池的水影熄灭了一样。
叶海明白了。留下他因为他是人类，他可以接近水精灵的圣物。圣池里剩下的水没不过脚面，龙王吉祥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唯一的忌惮也就是这只手镯了。
“你觉得我会去吗？”叶海这时心里反倒轻松了起来。反正也没有希望了，能看到一个强悍到让人绝望的对手居然也有所怕，这让叶海从身心疲累里翻出了一点点愉快。
吉祥巨掌晃动，手里的火球幻化成一条长长的火焰长鞭，毒蛇一样抽在叶海身上。“你取下来，我留下你的生命力。”
“在一个满是怪物的世界里留下我的生命力，又有何用？”叶海笑了笑，手上两道精光一前一后，直击向吉祥的燃动的双眼。吉祥猝不及防，火鞭回卷时竟只打中一枚，另一枚带着流光呲地一声在吉祥眼角留下道伤痕，随即被吉祥的巨掌攥住化成了灰。
“你身体里有水精灵的念力？”吉祥大怒，身周火焰暴涨，整个身体像生生变大了一圈。火鞭团成火球比闪电更快击中了叶海的胸口。
灼热到极致反而没了感觉，叶海被撞得倒进圣池之中，他拼了命挣扎，没有压在心炎身上，却无力阻止自己撞到水凝。
也没能忍住一口血喷在水凝身上。
失去意识之前，他似乎看到水凝的手指动了动。
“愚蠢的人类，”吉祥嫌恶地骂道，黑影覆盖整个石台，包围了圣池，圣池里的水只剩下中间的一汪，不足为惧。吉祥以念力召唤出几个形状不一的魔怪来，打算让它们去尝试脱下那个所谓的水族圣物。
上一次大战的记忆仍在火焰里燃烧，即使所有的人类和精灵全都没了生命力，它仍怕那个圣物。
突然，吉祥眼里的火焰炸了两个小火花，几个魔怪都定在了石台上。
那个戴着圣物的人类女子，竟然坐了起来。
+++++
水凝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叶海。
这是那个要杀她的人，这是那个保护她的人。长久的昏迷里，水凝的记忆是清醒的，她身边发生的所有事，她都知道，只是她好像被什么束缚着，不能做出任何反应。
她知道叶海即使在出剑要杀她时，心里对她也并不丝毫恨意，他只是在做一件计划好了要做的事。这是水凝无法体会的一种心情，充满厌倦却并无怨恨。而就在刚刚，叶海站在圣池前面，承受火球击中胸口，他心里连厌倦都没有了，只有一心平安。水凝的手轻轻拂过叶海的鬓角，他最后的生命力，随着那一口鲜血，喷在了水凝身上。
接着，水凝看到了心炎，她最亲爱的朋友，一直帮着她护着她的小精灵，还有那个被她天天挂在嘴边的哥哥，他们全都倒下了，都倒在她身边，也许是因为圣池的缘故，倒下的精灵不管还有没有生命力，都还是人的形体。
水凝就这样端坐在将要干涸的圣池中，看起来弱不禁风。她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无法发出来，因为她从出生开始，就是哑的。
吉祥突然觉得自己居然会害怕这样一个脆弱得不值一提的人类是件极其可笑的事情，它挥挥手，让那几个魔怪退了开去，火球再度化成鞭子，直向水凝卷过去。
水凝不闪不避，她连头都没有抬。
火焰的鞭子自她的肩膀斜抽下来，连衣服带血肉被灼开巴掌宽的一道。血慢慢渗出来，一滴两滴三滴，汇聚成一条线，流下来，流进了圣池正中残存的那一汪水里。
水凝抬起头，看了吉祥一眼。
吉祥脑际突然闪过一阵断断续续的喃喃细语，“绝不能用……武器……那女子死了……她的血……给月光……解禁……”
解禁。吉祥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两个字的涵义，猛烈如刀的旋风平地而起。不，不是旋风，是漩涡。
正与恒城外轻舟所化的瀑布漩涡一样，不过这次不是深蓝而是浅浅的碧色，几近透明，而且在不断变大变厚。
石台上的几只魔怪首当其冲被卷时漩涡里，旁边翻滚的一团团没成型的魔怪都被扯成带子一样，连地上的阴影都不能幸免。
龙王吉祥硕大的身形移动起来竟十分迅速，它展开四支巨大翅膀，向黑云最厚重的地方飞去。
而吉祥身后，那漩涡已经变得比房子还大，也开始移动起来。它移动得并不快，但所经过的地方，所有火焰和黑云都被吸进漩涡，在边缘处化成一团水雾。
与轻舟的漩涡不同，它并没有因为消溶火魔而消耗自身，也没有因为吞噬阴影而迅速膨胀。它一边移动一边匀速地长大着，没用多久，它的体型比吉祥更大了。
吉祥拼尽了全力飞翔，眼看越山就在眼前了。
然后，他便感到一股从心底泛起来的，凉意。
下面土地上仍拼死与魔怪战斗的人类仰起头，惊得张大了嘴巴，那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景象：那个梦魇一般的巨大火魔，被碧色透明的漩涡碾过去，就在半空中，熄灭了。
不只是那个最大的魔怪，连同天上翻滚了不知多少天的黑云，和地上绵延百里的火焰，都在漩涡的碾压之下，熄灭了。
漩涡经过的地方，清凉的大雨浇在每个人身上，像一场好梦。
最后，漩涡停在越山之上。越山里不断喷涌的黑雾像灭了底火的烟囱，弯弯扭扭还剩一点，还没冒出山口就散了。
下一刻，漩涡里水流如注，灌进了越山山口。所有还留存的生命力的人类，远在雾森中的地精灵和高空结界中的风精灵，更远的恒城，都从大地的颤抖里感受到一阵凄厉的绝望的嘶喊。
越山脚下的土地上，最后一丝灼热也消失了。
很多年以后，热爱探险的地精灵不小心跌入越山腹地，那里只剩下清清凉凉的一个深潭，究竟有多深，就没有人，或精灵知道了。
+++++
大雨将圣池的水恢复如初，却只有一个人自那水中再次站了起来。
狼王暗夜。
他召唤了最近的地族精灵，将心炎、云狐和乱发的尸体带回地之国。雪狼的尸体是暗夜亲自带回去的，暗夜为他们举行了狼族最尊贵的葬礼。
暗夜再一次来到平原国王宫时，迎接他的，是平原国的新王，海无边。
海无边告诉暗夜，海雕王跟着那位从高山国来的秀水姑娘走了，海无边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只知道，这一次自己绝无可能拦得住父王。海雕王走后，楚楚说，“我觉得，父王是去找母亲了。”
暗夜与海无边喝了一夜的酒，太阳升起来，他化身苍狼，驰骋在额恪仑大草原上。
长眉王也在大雨里恢复了意识，他记得很多事，也忘却了很多事。后来的高山国人民只知道，他们的长眉王是一个勤勉的好国王。
秀水离开高山国之前，子衿陪她一起来到圣池旁。那一日当木城外的魔怪都被漩涡消灭，她们终于得以进入圣地时，暗夜才刚刚苏醒，正在召唤地精灵。
秀水问了暗夜一个问题，暗夜愕然，没有答案。
“他们人呢？”
圣池里，没有叶海和水凝的尸体，这两个人类，像是也被那大漩涡吸走了。
“子衿，我要走了。我要去遥远的东方，那里有陆地的尽头，我要在那里离开索亚大陆，去寻找我的族人。”
子衿没有试图挽留，她只是掬起一捧圣池的水，对着天空深深地说了一声：“谢谢。”
——全文完——
“我一直坚信：人类之所以能存活到今天是因为那些微不足道的人在不屈不挠地与看起来不可战胜的事物作斗争：丛林、火山喷发、野兽……他们近乎在全然的黑暗中摸索前行，但一直坚持着。”
——约翰·罗纳德·瑞尔·托尔金
——————————————
想看其他故事，请戳【苏七讲故事总目录】
2018-07-18
热度: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