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yixiu 】
【架空魔幻世界设定】
【前文：楔子】
【十一章，】
————以下正文————
第十二章 朦城惊变
檄城。
无箭来到这里已经三天了。而在这三天之前，他失去了两个得力的助手和三十八名精英侍卫。
越山安静了百年的山口竟像突然间有了生命一样，吞吐着一团团浓黑的烟。这些烟以越山为中心向四周蔓延着，除了檄城，连南方的雅鲁河上界也已经被笼罩在一片青黑之中。
无箭接受法师命令的当天，便派了自己最得力的部下带领一小队近卫军前往越山脚下一探究竟。谁知派出的四十人就此一去不回、音信全无。无箭等不到他们的消息，只好亲自率部前来。檄城的守官告诉无箭，近卫军在十日前抵达便直接向越山进发，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他们也曾派人出去寻找，但派出去的人也一样没有回来，都像是平空化做轻风消失在浓烟当中了一般。
檄城本身也已经几乎变成一座死城，城中百姓大多因为害怕不知名的黑烟而纷纷投奔到离这里最近的木城去，极少数留下的人则全部闭门不出。
“将军，城外被黑烟笼罩的草地已经全都枯萎，连从越山后面绕过来的水源也几乎枯竭，这样下去——”守官的声音里透出已经不只是无奈，还有绝望。
无箭听得出他想说什么，没有草地，马就会死，没有水，人就会死。找不到黑烟弥漫的原因，就只能完全放弃檄城，不能阻止黑烟弥漫，也许用不了多久，高山国就会不战而亡。想到这里，无箭不寒而栗。
“这种状况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无箭试图从自己乱成一团的脑子里拉出一条线来。
“说起来倒很巧，正是枢密大臣阁下带大军出征的第二天，我奉了军令放牧后备军需的战马。出城时天色分明还早，越山那边的天却显得非常暗。我本以为是将有雷雨降临，便未曾放在心上。此刻想来，正是从那时开始就有了黑烟。”
守官自然知道事态的严重，便将这些日子自己所能查到的情况全部汇报给无箭。原来越山的黑烟最初只是丝丝缕缕地飘浮着，却在半月前突然转浓，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向周围扩散。
“半月之前，那不正是我军进入平原国边境之时么？”无箭心中忽然一动，有些什么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他却没有抓住。
摒退守官之后，他费力地思考着，难道真如大法师所言，火族妖魔要有所图谋了么？那么又为何檄城这许久未曾出现妖魔的踪迹？刚刚他已经问过守官，自从黑烟出现之后，妖魔就再也没有来侵扰过檄城，这也是檄城一部分百姓不愿意离开的原因。
这样的安静实在太不寻常了，天气还没有完全转暖，山上蛰伏的兽类还没有完全觉醒，那些妖魔在依靠什么活着呢？无箭似乎能够感觉到那团黑烟之中隐藏着巨大的危险，这感觉突如其来而且异常强烈，几乎到了要咬紧牙关才能承受的地步。
他深深地吸口气，肃声地道：“来人——”
一名贴身侍卫应声进来，接过无箭手中的金符。身在朦城的大法师子矜将在一日之后得到来自无箭的消息：确定越山情况十分危险，建议进入‘火’级备战。
而无箭本身，则在第二天一早，带着持有晶珠的十名贴身侍卫进入了黑烟笼罩的越山谷地。
+++++
夜凉如水，一阵夜风袭来，行进在中军的雪狼突然打了个冷战。月儿已经偏西并在渐渐地沉下去，正是黎明之前黑暗最为沉重的时刻。恪仑城里安静的惊人，城头的火光在浓雾之中显得分外遥远。这雾太浓了，虽然给他们突袭提供了方便，但也在同时迷惑着他们本身的视线。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参谋的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慌乱，太安静了。他才想将这想法报告给雪狼，就听雪狼已经下达了命令：“解除隐蔽，第一方阵攻城，第二方阵越过恪仑城，向恒城方向追击。”
参谋愣住了，以昨天的战势看来，第一方阵的军力根本不可能攻下恪仑城，而如果平原军已经离开恪仑城，那么必然会在额恪仑大草原的边缘设下埋伏，这样冒然追击岂不正是自投罗网。
“大人——”军列已经分开，第一方阵直接冲向恪仑城，余下的则转向额恪仑大草原，加快了行进速度。参谋觉得自己有必要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不然万一出了差错，他也不会比现在进言舒服到哪里去。“只有第一方阵去攻城恐怕——”
雪狼抬手止住了他下面的话，“你与右副将一同前往，拿下恪仑城后留下两个小队守城，带剩下的人立即追上来。”雪狼的声音冷冷的，参谋自然听得出来那是枢密在大人怒气发作的前兆，就算有再多的疑问他也不敢说什么，只好乖乖地策马向第一方阵追去。
作为人类，参谋自然没办法拥有雪狼那样的感应能力，自然也就不会知道恪仑城已经是座空城。雪狼硬压下自己想将那个白痴参谋扯成碎片的冲动，铁青着脸传令给左副将，命令剩下的大军迅速转为攻击阵型，以最快的速度向恒城进发。
当然当参谋一脚踹开恪仑城的城门发现里面竟然空无一人时，除了对枢密大臣阁下的先见之明佩服得五体投地外，也在暗自庆幸自己自己的脑袋竟仍然安然无恙，毕竟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敢对雪狼大人所下达的军令持过怀疑态度。
可是额恪仑草原一片开阔，实在不是埋下伏兵的合适场所，平原军竟然悄无声息地放弃了恒城之前的最后一道防护，实在令他以及高山国大部分的兵将都感到不可思议。只是平原国指挥作战的是连火族也会胆战心惊的赤那将军，又不得不让他们稍感轻松的心头多了几分不确定的迷惑。从恪仑城中出来直追大队时，参谋的心中就是这样的心情，这样得到城池太容易了，反而更容易让人觉得紧张。
就在副将和参谋所引的三个小队与大队人马汇集之际，雪狼忽然抬手，沉声喝道：“停止行进，列防御阵形。”
大队人马立刻原地重新集结，骑兵在外步兵在内，形成扇形防护阵。雪狼的卫队则拥在他的周围，呈箭状插入扇形的中心，隐起锋芒等待攻击。
雪狼终于确定自己靠近恪仑城时心里的冷战并非因为夜风的冰凉，而是隐藏在夜风之中不易察觉的杀气。这杀气非常特别，在感觉上它是那样地遥远，以至于连雪狼都以为它是自己产生的错觉。
黑暗渐渐变得朦胧，有金色的柔光自东方缓缓升起，额恪仑大草原于正在消退的浓雾里泛起了淡绿的波浪。早晨已经到来，雾气使这样的清晨显得无限温柔。
除了温柔背后逐渐厚重起来的杀气，雪狼眯起了眼睛。一片巨大的黑影乌云一样徐徐降落下来，将雪狼和他的三万大军笼在其中。
所有的高山国士兵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景象将使他们永生难忘：那是没有人能叫得出名字的鸟，可是怎么会有鸟的体型如此巨大，每一个都足以用一只爪子轻易挟起最肥壮的战马。这样的鸟足有上百只，如同从远古的神话里逃出来的魔物，在忍受了千万年的饥饿后，垂涎地俯视着美味的猎物。更不要说在这些怪鸟身后还围着不计其数的人类所能知道的最凶狠的飞禽，秃鹫，巨隼，猎雕，兀鹰……它们的翅膀不停地掀动着，在空气中激起砟人的寒气，“忽喇喇”的声音响成一片，连草原的深处似乎也有了回应，已经有士兵感觉得到自己的腿正在发抖。
“风之国的长老们已经决心要毁掉古老的誓约了么？”雪狼听似漫不经心的声音划破了翅膀掀起的风，直接传到每一只鸟儿那里。他用的是精灵通用语，这让天上的精灵们略觉有些吃惊，而地上的士兵则完全不知他说了些什么。
“我们正是在遵守古老的誓约，尽全力阻止战争爆发。”体型最为巨大的一只怪鸟缓慢地回应，难以想像那么巨大的看上去绝不能算漂亮的生物竟然有如此清亮干脆的声音。
“哈哈，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呢，”雪狼冷笑着，“就凭你们那些不堪一击的翅膀，也想拦得住我么？”他边说边打了个手势。
随着雪狼的手势，阵列中的箭状方阵立即放下手中长枪，自腰间取下一个奇形兵器。看上去像弓，却是半圆形。士兵们半躺下去，将双脚蹬在半圆的架子上，天上的风精灵们立刻发现了半圆中间隐着的一排排乌黑发亮的箭头。
“你们来得正是时候，让我可以试试我们最新型的强弩，”雪狼淡淡地说着，脸上带着可以称得上迷人的表情。
风精灵首领夜翼，风精灵中最精英的战士，也笑了：“看来，我们的长老猜得不错，你的野心，果然远不止平原国。”说着翅膀一收，一点柔光自翅下溢出，刹时笼罩全身，而他的身体，就稳稳地站在柔光之中，如同已经落在一棵古树的枝丫上。再看他身后的鸟儿们，也都已经是同样的姿态。他们都是风之国中最精英的战士，风之国本就不是擅战的国度，这一次若不是月光出现，长老们也绝对不会派精英部队出动。虽然风之国的巢穴一直是索亚大陆最大的秘密，但战斗力倾巢而出仍然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夜翼心里非常明白，他接到的任务只是拖住高山国的军队直到太阳落山为止，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正面冲突。
“只是略作防备而已，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风之国竟然会放充自己一贯自扫门前雪的原则而出兵帮助平原国，这着实让雪狼感到十分吃惊，难道，那些扁毛的家伙们也看上了月光？
太自不量力了，雪狼心里冷笑着。他心里很清楚风精灵的意图，他们是在为撤走的平原军争取回到恒城的时间。只不过雪狼并不确定风精灵的战斗能力，毕竟是古老的精灵族，以一般人类现有的能力，一旦动手肯定会两败俱伤，雪狼也不愿意将战斗力耗费在草原上，就让那帮无用之辈滚回他们的老巢去吧，他会在恒城把他们一起消灭。
“贵国与平原国结盟，会有什么好处呢？”雪狼不动声色地问，与其战斗，倒不如试着瓦解他们的同盟来得实际，风之国与平原国结成盟国，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对高山国极为不利。
“我们并未与平原国结盟，只是不想再有战争罢了。”夜翼仍然淡淡地说，那些是长老们担心的事，跟他无关，他只是执行命令而已。
雪狼在心里冷哼一声，但面上仍然带着笑容：“哦？那你们现在出现在这里，是想以战止战么？”
夜翼不再说话，却将翅膀再次挥动，鸟儿们的结界溶为一体，在乌云之外结成一片亮色的薄雾。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半晌的沉默过后，雪狼突然道。以那强弩来维持戒备相当耗费体力，这样的状况再持续下去，自己手下的士兵一定会先坚持不住，在深入敌国的情况下，雪狼不想多树敌。
夜翼仍然不说话，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在半空结成如此庞大的结界需要耗费多少能量。在维系整个飞行队列的结界保持最佳状态时，他绝不能开口。
“我们会留在这里稍事休整，待日落时分再度前进。交换条件是你们升上高空，直到我的士兵看不到阴影为止。”
+++++
白衣女子离开之后，子矜立刻来到后宫，却被后庭侍卫拦在门外。
“我要见长眉王，请通报。”子矜几近于强横地对侍卫说道。
“陛下正在休息，已经吩咐过不准任何人打扰，大法师请回吧。”侍卫非常为难，他们明白大法师如果实在要闯，他们是绝对拦不住的。
子矜咬咬牙，将结界布满全身。她已经很久没有面见陛下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太乱，使她根本没有机会想到这个问题。直到白衣女子的警告才让她蓦然警觉：后宫一直以来都是那么阴沉，却一直留在那里，所有的事情都由侍卫通报，这太不寻常了。现在，她一定要见到陛下。
子矜身上发出的金色柔光让两名金甲侍卫面面相觑，他们将手中剑仗起架成十字，面上所是哀求的神色：“请大法师体谅，陛下的命令，我们——”
子矜看着他，突然笑了柔声说道：“你们放心好了，出了任何问题都有我一肩承担。”说着素手一挥，两名侍卫还没有来得及感觉到什么就已经倒了下去。
越过侍卫，子矜直接朝寝宫方向奔去，一路上想要拦住她的巡逻卫兵都被她的结界撞得东倒西歪。在寝宫殿外，她再次被拦住。
这一次，是两名内庭侍卫统领，那是她的师父亲手训练出来的，属于特级杀手叶海管辖的卫队精英。他们没有魔法师的能力，身手却绝不在子矜之下。子矜见到他们守在这里便也不再硬闯，除非她动用对敌的力量，否则根本无法闯过这样两个人的拦阻，但如果那样的话，眼前的两个人能活下来的可能就几近于零。情势危急的时刻，子矜不愿自己国家的人再有任何形式的损伤。
“二位统领，我有极为要紧的军情，必须面呈陛下。”子矜静下心来，淡然地说。同时她凝聚起全部的精神力，试着接近寝宫里的人。
“陛下的命令，从现在到明天早上，绝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其中一位内侍统领低下头。他心里很明白在这样的非常时期他们的陛下的表现实在令人怀疑，可是他们是直属陛下的卫兵，无条件服从陛下的命令是他们的职责。
“如果大法师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告诉我们，一旦陛下有所召唤，我们一定首先禀报给陛下。”另一位统领诚恳地说。
子矜静静地看着他们，精神力却已经进入了寝宫。她内心深处的眼睛看到寝宫里正笼罩着浓浓的青黑，这青黑散发出灼人的热浪。不对，子矜在几乎碰到那青黑的边缘时立即收回心神。
她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两位侍卫统领也发现了她的反常，刚要说些什么，就见一名侍卫飞快地奔来，单膝点地气喘吁吁地道：“大法师，檄城金符来报。”
子矜抬眼望向寝宫深处，再一次感到一股热气正在侵体而来，而眼前的两位侍卫统领却一无所觉，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类似绝望的情绪。
直到发布完“火”级战备的指令，这股绝望仍然萦绕在子矜的心头，并且愈加沉重。传信的侍卫告诉她，在一天之前，无箭已经带着部下进入越山的浓烟之中。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隐隐地感到，无箭这一去，再也不可能回来了。这样的念头让子矜在绝望之中感到深沉的悲伤，难道真的如师父曾经告诉她的传说一样，一旦水源枯竭，末日即将来临么？
后宫里的气息非比寻常，如果作为拥有顶尖身手的侍卫都无法感知的话，只能说明，那是人类没有办法感觉得到的结界。但子矜不能确定，那与她所知道的任何结界都不同，那结界之中，她感觉不到妖魔的气息。
沉思之后，她压下心中的绝望和伤痛，挥手叫来自己的贴身侍卫。
“戴着它站在皇城之外，”她解下自己腰畔的雪花状玉佩，放到侍卫手上，“带那个问你话的人来带我。”
那是师父离开之前交给子矜的护身符。“水源枯竭之时，拿着它去找黑色的鹰。”师父将古老的箴言讲给她听的同时将这个玉佩也给了她。
“可是我怎样才能知道自己没有找错呢？”她迷惑地问，那时她还太小，还不能明白那些话真正的含义，到现在她才真正相信事情的严重性，无论结果会是怎样，她只能尽自己的努力保护她的国家。
“如果真的到了那样的地步，他自然会来见你。”子矜也是到现在才明白师父那时眼底深沉的悲伤。
夜色降临之时，侍卫回来了，侍卫的身后，跟着一个浑身黑色的人。
来人领口的金边让子矜愣住了，那是高山国枢密大臣直属的特级杀手的标志。然而更令子矜吃惊的是，来人竟然是个女子。
“你就是‘黑色的鹰’？”子矜不能明白师父最终留给自己的王牌为什么会是雪狼直属部下。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黑衣女子在子矜对面坐了下来，妖娆地笑着，眼神却清冷无比，“我们特杀部本是原任大法师的贴身卫队，只是在原任大法师离开时，我们被陛下接手，直接并入了枢密大臣部下。”
她不待子矜答话，又接着说：“我也并不是‘黑色的鹰’，他早已被雪狼大人派了出去，至今还没有回来。临走之前，他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我。”
“什么任务？”子矜心中忽然一动。
“如果‘雪花’出现，便说明王宫有变，特杀部将全部入宫，听候大法师调遣。”黑衣女子站起身来，揖手为礼，道：“特杀部副统领，一级杀手若兮。”
“你们的统领，是不是叶海？”子矜见自己心中的疑问得到确认，心中也放下不少。对那个杀手，她曾经见过一次，如果她的感觉没有失灵，那应该是一个具有强大精神力的人类。虽然子矜并不知道他那种既异于精灵也不同于魔法师能力的精神能量究竟是什么，但既然他们都是她师父挑上的人，那么她也可以放心了。
将特杀部的任务安排完毕，子矜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靠在了椅子上。她已经要求若兮全神戒备寝宫的一切动静，如果若兮真如她自己所说，拥有与叶海同样的精神力量的话，那么后宫的事情，子矜多少可以放心些了。
接下来，她要与方予以及受命前来的其他几位城主商议紧急战备的事宜，一旦火族魔怪入侵，她要尽量将伤亡降到能力所及的最小。
战备会议上，木城城主带来的消息让子矜明白，一切已成定局：木城中那个故老相传是水精灵留下来的圣池正在渐渐干枯。
现在，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她只有等，等一个人。只有这个人在，才能保证高山国最终不会被火族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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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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