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yixiu 】
【架空魔幻世界设定】
【前文：楔子】
【十六章，】
————以下正文————
第十七章 末日降临
所有的声响突然就消失了。一丝风都没有，空气中却砭着寒意。心炎不由得摒住了呼吸。
号角声响起，箭破空的声响像是要撕开黑暗。
一支箭撞上了心炎身前的结界，燃烧着落在地上。
攻城，开始了。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箭如雨下。除了楚楚、海无边、心炎身在结界之中，其他军士都将厚重的盾牌挡在身前。城墙下面，五排机弩箭在弦上。海无边令旗一挥，反击开始。因为黑暗，绝大多数的箭完全没有瞄准，只是尽全力射出。有些箭在空中交锋，落下来时已经无力。投石机全凭火把来判断方位。有两个投石机被对方抛上来的石块击中，散落下来，也砸伤了一些兵士。
楚楚并不使用自己箭筒里的银色羽箭，而一边巡走一边踢起脚边的箭来使用，掩护正在指挥的海无边。她的每一支箭射出，都能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心炎紧盯着城墙，娇小的身躯在人群间灵巧穿梭，割断了所有连在石块上的绳索。
攻城器的倾轧声传来，巨大的铁钩挟着风声落在城墙边缘，几乎将城墙砸出一道口子。心炎一刀砍在铁钩上，激起一串火花，铁钩纹丝不动。心炎抓起身旁一个士兵的长矛，士兵会意，将矛尖挑起，挑着心炎探出了城墙，终于砍断了连住钩子的铁链。
心炎翻身一跳又回到城墙上，还没站稳，一支带着红光的箭射到了她身后侧，激出红色的光。正在射箭的楚楚突然浑身一颤，心炎身上的桔色结界消失了。紧接着，另一支同样红色的箭射了过来，眼看就要穿透心炎的身体。
叮当——的两声长响，红光散去，一个瘦削的身影将心炎推倒，自己也矮下身来。楚楚立时回箭入筒，同样将海无边拉到垛口之后藏身。海无边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桔色结界也消失了。
心炎在这一瞬间只觉得一股混着恶臭的腥气扑面而来，几乎晕厥过去，幸好面前有人将一束草贴在自己眉心，这才将腥气驱散。她抬眼一看，又惊又喜——
“哥哥——”立时扑倒在眼前人的怀里。楚楚这时也感受到了精灵的气息，眼前这位浑身披挂的军士，正是狐精灵战士云狐。
“尊贵的狼王命我在此地等候接应，”云狐先向楚楚和海无边叉手为礼，回转身自袖中拿出一把海索普草交给心炎，语气严肃地道：“早告诉你要把它常带身边，你总不记得。”心炎虽然低下头，嘴边却有一丝笑意，接过药草小声道：“知道啦，每次都要念我。”云狐随即抬头诧异地对海无边道：“精灵之箭同样也将你的结界震脱，为什么你不怕魔药的侵害？”
海无边看看自己身上，回想了片刻，道：“可能是刚刚分发药水时撒在了我身上，想不到这药水竟然如此有效。”
楚楚原本也在担心，因为她知道海无边向来于这样的事情并不关注。方才结界脱落又事发突然，以人类的身躯直接受到魔药的冲击一定会抵受不住。此刻听他这样讲，才放下心来。她重又运起结界，想再将海无边和心炎罩在其中，却感到眉心一抖，仿佛不能集中精神力。
“你的结界被精灵之箭射中，一个日月轮回之间，最好不要再凝结精神力。”云狐的目光落向远方的黑暗，那里喊杀声震天。“狼王的猜测果然不错，这个雪狼，果然不仅仅只是为了平原国而来。”
他们在这里说了几句话的工夫，城墙上爬满了敌军的攻城器铁钩。楚楚和海无边都来不及细想云狐话里的深意，不再使用魔法师结界，那么唯一能保护自己的方式就是进攻。所以他们没有再多说话，翻身出去投入战斗。
大部分的铁钩都被比闪电还快的云狐和心炎斩断，但有一架云梯在精灵之箭的掩护下搭上最边缘，一串高山国士兵迅速爬上城墙。海无边的剑正等着他们。
楚楚看到自云梯爬上来的敌人越来越多，而她的心头似乎能感觉到对面的精灵之箭正在梭巡着寻找另一个缺口。她停下来，反手拉出一支银箭搭在弓上，深吸口气，对准云梯射了出去。箭一离弦，她立即滚地，躲进箭垛阴影。
一支带着红光的箭穿过她刚刚站着的地方，射穿了后面两名兵士的身体，在转瞬之间将他们燃烧殆尽。
而她的箭，带着一道银光，将搭在城墙上的云梯劈成两半，一些正在向上爬的敌人喊叫着摔了下去。
这时海无边也同样蹲到箭垛里来，楚楚对他道：“越来越接近黎明，对方很快就会派出豺狼军团。”
海无边的领口沾上一些血迹，在火把的微光中映得他脸色雪白。他点头道：“赤那将军还没有回来，豺狼军团若是猛攻，加上精灵之箭，城墙和城门都守不了多久。”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地，突然在恒城的东侧的高地如闪电惊起，亮起一道黑色的光，划过长空。
号角声响起，一队兵马就像平空冒出来的一样，阵如箭头，斜插过来。乌光后面，洁白大旗呼喇喇地展开，自黑暗里平空撕开一道裂缝，金色马鞍映着柔光自高向低冲杀势不可挡。高山国前部攻城的将领来不及反应，整个阵列自东向西被冲开。正在攻城的敌军马上调转矛头，背靠城墙集结成三角列阵，企图与外围敌军响应，再成合围想要困住骑兵。
正在城墙西侧的云狐见到乌光乍起一路冲击卷起红云，立刻飞身来到海无边身前。海无边正因那道红光露出惊喜交加的笑容，两人略一商议后，海无边的军令便传了下去。
城下，骑兵锋利的箭尖直戳进来，乌光闪处，巨大的攻城器被生生劈断一只轮子，晃动着笨重的身躯向一侧歪斜。
坐镇西翼的雪狼心头掠过一阵战栗。太快了，快得他来不及下达更多新的命令。而当他想要集中精神力去窥探乌光底下那无匹的力量时，竟然遇到如有形质的阻挡被弹了回来，雪狼眼中精光陡起，他抬起手来，身侧立即有参谋上前，问道：“大人，是否要启动后备军？”
雪狼扬起的手掌轻轻一摆，道：“不必，按原定计划，”雪狼的目光落在他面前不远往的火坛，火灭时出兵。”
“可那是赤那将军，就这样让他入城？”
“他若想入城，后备军也一样拦不住他，就这样吧。”
参谋应声退后，雪狼心下了然，他终于知道两次对垒他从血液里往外冒的兴奋感由何而来，因为良剑再未出现而产生的怀疑也尘埃落定。赤那将军，狼牙，雪狼冷哼着，“我道是什么样的人类能如此勇猛，原来是你。”
高山国的攻城阵列已完全撕开，却又在骑兵后面合围。骑兵神速如电，不敢稍有停留，战马，稳健地自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上跃过，不多时便已接近城门。
海无边令旗垂直向下，机弩随之转向城下，云狐自城墙火坛里点燃一只火箭，抢先射下去。距城墙半丈之外不知何时被挖出一道浅沟，里面汪着一层乌黑的火油。云狐一箭下来沿着城墙的一围整个亮起来。操控机弩的士兵都经过长久训练，在这个亮度之下，轻易瞄准高山国士兵。
骑兵已到城下，机弩排发，高山国士兵箭雨生生逼退两丈。城门的绞链轧轧而响，打开两个马身，绊马刺却是连着的。
平原骑士们训练有素地夹紧马腹长跃而起，第一、二队已经入城，断后的三队仍在与高山国鏖战，边战边退，终于在机弩手的掩护之下，也退入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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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城之门打开，赤那将军像一阵黑色的旋风直卷进来，楚楚能明显地感知到，城墙上下的军士心中都是一振。这当然不只是因为刚刚短暂的胜利，而是源于赤那将军所代表的战无不胜的精神。
反倒是楚楚身边的心炎，脸色在刹那间变得苍白，她转头望了望身后的云狐，双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却被云狐以目光制止，终于还是忍住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这一瞬，赤那将军漂泊已经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走进议事大殿。
海雕王站在大殿的中央，两旁柱子投下的阴影在他背后形成一支巨大的戟，而轻舟，正站在戟的刃上。漂泊进入大殿的瞬间，心头一跳，目光立时落在海雕王身后的男人身上。
自漂泊的角度，看不清轻舟的脸。但他能清晰地碰触到从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巨大能量感，以及能量中令人舒适的了然和包容。
漂泊压制住体内突然加速流动的血液，叉手躬身，向海雕王行礼。
“我擅自决定伏兵，延迟回城时间，请王上降罪。”
海雕王上前握住他的手臂道：“将军设下奇兵，使得敌军攻势暂缓，有功无过，说什么降罪。”
“王上，高山国绝不会给我们休整的时间。相信您已经知道，魔药驱使的豺狼军团已经在攻城布阵的外围待命。现在我进入恒城，雪狼必然将豺狼军团调至前锋，继续攻城。”
海雕王未待出言，忽听身后的轻舟道：“那位高山国的枢密使大人，与阁下一样，也是魔法精灵一脉么？”
漂泊只感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要沸腾，每一个毛孔都在扩张。这本是他每次变身之前必然会有的前奏，只是唯有这一次，他自己根本没有想要变身，而这前奏也被拉得异常缓慢。
海雕王闻言，脸色变了变。魔法精灵，与魔法师一样，是索亚大陆中特别的存在。
很多很多年前那场精灵大战，一部分精英的人类和地族精灵中最骁勇善战的狼族勇士曾与水精灵并肩作战，心魂一体，血肉相溶。魔法师，乃是水精灵能量在人类中的传承；而魔法精灵，则是水精灵能量在狼族中的传承。
赤那将军是魔法精灵？他是狼族？
漂泊似乎并没有听到轻舟的话，海雕王的手还在漂泊的臂上，能感觉到他的身边开始了轻轻的震颤。海雕王立时抽回了手，向后退了一步。
这时轻舟已经从柱子的阴影中走出来，走到海雕王旁边。忽然长出口气，右手抬起来，向赤那将军行了一礼。
在海雕王的诧异中，轻舟微笑着说：“尊贵的狼王，感谢你应允与平原国结盟，并派出狼族精英。”
漂泊的身体在一阵轻颤中，突然发生了些许细微的变化：束起的黑色头发突然变成铁灰色，长长地垂下来。而他抬起来的眼眸，也从平常的黑色转成的深碧色。连他的声音也从之前的冷峻变得低沉而有着浑厚的磁性。
“你是水精灵？”漂泊，不应该说是地之国新任的狼王暗夜并没有对轻舟的话的提出任何异议，而是傲然地侧过身子，同时面向轻舟和海雕王。
海雕王不可思议地无法言语。先大法师海啸的话在他耳边响起：“我一直无法确知赤那将军是完全的人类。王上，他虽表现得忠心无二，却永远都是危险的存在。”
海啸做为魔法师的直觉，即使无法识破魔法精灵的身份，还是一直保持着警惕。而轻舟方才分明是施展了只有水精灵知晓的召唤之术，唤醒了漂泊体内的精灵之血。
海雕王心念电转，脸上阴晴不定。长久被一个自己如此信任的人欺骗毕竟不可能是舒服的感受，而他身为人类的王者，清楚地知道地族之王隐藏在自己的王国意欲何在，这才是让他无法遏制怒气的关键所在。
大殿外的金甲侍卫突然感到心头有寒意闪过，不由自主握紧手中剑柄。
一股清凉自轻舟手心传来，经由海雕王的肩流入心口，立时熄灭了他心中的愤怒的火焰。“我是轻舟。很多年前我曾与前代狼王一起战斗，”海雕王在轻舟的语声中放开剑柄，脸色也变得安和，与轻舟一同望向暗夜，“我相信，你必定也同他一样，是伟大的狼族战士。”
暗夜凛然而立，周身散出与海雕王不相上下的王者之气，他知道轻舟仍有下文，因此并不出声，等着轻舟把话说完。
“所以，我的这个请求，在尊贵的狼王看来，想必十分荒谬，”轻舟淡淡地道，“我以水族的守护之灵向地之国的狼王提出这个请求，请狼王率领地之国，退出这场战争。”
暗夜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轻舟竟说出这样一句话。他会毫不抗拒地显露地精灵的面貌，有一半是因为平原国派出使者要求与地之国结盟。而他，作为地族之王接受了结盟邀请。
如今，在平原国的王宫里，在海雕王的面前，水精灵轻舟要求他退出战斗，为什么？
暗夜眯起眼睛，方才引发他变身的温润感触仍留在心头，这个水精灵比之前那白衣女子的灵力高出太多，以自己眼下的状态，心中所想已无法瞒过眼前的水精灵。
窗外喊杀之声突然变得十分遥远，显出殿内的冷淡与空寂。
若逢晴夜，此刻当是月上中天，暗夜带回来的骑兵已经迅速休整，一部分接管机弩，另一部分围在皇城之外，一旦城破，便可将不擅巷战的高山国骑兵绞杀在内城街巷中。
“你知道我要什么，”暗夜悠然地开口。
海雕王面露疑惑之色，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轻舟是明白的，暗夜心中狂热的渴望不加掩饰地冲撞着他释放过去的感知力，这令轻舟心惊，却并不意外。
“你可知前代狼王为何受重伤，最终不得不让出狼王宝座？”片刻沉默之后，轻舟缓声问道。
暗夜呼吸略窒，他只知道狼王因故受伤，在自己定下的决斗期内没能痊愈，被妖神趁机打败。但他确实并不知道狼王究竟因何而受伤。
轻舟与海雕王对视一眼，轻舟叹道：“那时，索亚大战已到了最后关头，我们的目标也只剩下一个，那就是火魔之王。火族魔怪最可怕之处并不在于他们的攻击力和奇异的毒性，而在于他们的生长速度。他们一旦得到充足的养分，不管是身体还是力量都会很快地长大。对仅存的火魔王来说，所有死的伤的人类或精灵，甚至火族魔怪本身，都可以成为他的养分，那时的他，大得实在惊人。”轻舟在说话之间，目光似有意似无意扫过大殿最里面那根柱子，“我和幻冰长老，也便是那位秀水姑娘的父亲，实在已无计可施，不得不动用我族圣物。水火本不相容，圣物一出便将火魔王制住，切断了他汲取养分的路径。眼看着火魔王拼命对抗圣物消耗自身却无法补充力量，我们总算可以稍稍松一口气。”
轻舟略停了停，他的气息出现了一点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波动，但海雕王和暗夜都感受到了，二人同时望向轻舟。
“就在这样的时刻，那时的人类国王突然对我族圣物生出贪念来，他满怀贪欲地触摸了圣物本体。我族圣物之所以能对抗魔怪，是因为圣物的灵力纯净，对所有邪恶的念头会生出斥力，人类国王被斥力击倒，火魔王借机脱出险境，为能逃命奋力攻击，人类国王首当其冲立时毙命。前代狼王却并没有去阻止火魔王，他的注意力全部被圣物吸引，也想将圣物收为己有。”轻舟目光凝注在暗夜身上，“他也是被圣物的斥力所伤，并因此而放走了火魔王。这事之后，我族圣物失落，前代狼王既愧且悔，拒绝我给他治伤，返回地之国去了。”
暗夜静静地听他说到此处，突然冷笑道：“你是想告诉我，以我现在对月光的执念，不仅得不到月光，还可能被月光所伤？”
轻舟与他对视，已经读懂他眼中讥诮的神色，对于自己方才一番话，暗夜怕是一个字也不会相信，即使他明白水精灵绝不会说谎。贪念，果然是毁掉智慧最容易的方式。
“你能不能得到月光，我不知道，”轻舟道，“圣物之所以为圣物，它有自己的意志，它要属于谁，我们谁也操控不了。”
轻舟凝视暗夜良久，轻轻地摇了摇头，朝窗外一指，叹息道：“再用不了多久，高山国那位枢密使大人就会释放豺狼，尊贵的狼王，对阵那些被魔药改造的机器，你有几分胜算？”
暗夜傲然道：“那些古老的魔药或许十分厉害，可就算火族魔怪亲来，我狼族战士与之一战也不见得落败。”他转了半个身，正面面对轻舟，“你要我们地精灵退出战斗，是有几分胜算可以赢过雪狼和他的豺狼军团？”
轻舟目光再次经过最后一根柱子环视整个大殿，说道：“没有胜算。我只希望高山国若停止进攻，地之国也能退出战斗。至于狼王，到那时想去寻找什么，我绝不会阻止。”
暗夜眼睛亮了一瞬，“此话，当真？”
轻舟将手笼入袖中，仰起头来，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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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被轻舟最后这一句话扰动了心神，并没有注意到有一个虚晃的黑色人影自议事大殿最里面那根柱子旁边向内退去，安静而迅速地，退入了望阁之中。
了望阁的东侧的方榻上，蓝衣女子面容平和躺在那里，微小的结界环绕在她周围，像是自她的身体里迸出了丝丝柔光，那光流转着，让人有种她马上就会睁开眼睛微笑的错觉。黑衣的叶海从议事大殿退进来之后，便跪坐在水凝身边，仿佛仅仅是凝视她，就像凝视着圣池中的水一般，能给自己带来宁静的力量。
叶海自有记忆起，就跟在前任大法师身边，他的职责便是听命于端坐在高山国王宫里的人，不管那是谁。
后来，给他下命令的人变成了枢密使大人，也没有什么不同。他不信任雪狼，当然他几乎不信任任何人，只是对雪狼的怀疑不像对其他人那种疏离，而是一种真实而危险的戒备。叶海觉得，前任大法师也和自己一样，前任大法师之所以没有反对长眉国王将特杀部归至枢密院麾下归雪狼差遣，内中不无牵制之意。
雪狼是魔法精灵，在叶海心里似乎理所应当。
议事大殿之上赤那将军突然变身为地族之王时，叶海能感受到海雕王的愤怒与悲哀。他于是很佩服海雕王，在如此情形之下能保持住绝对冷静，并将主动权完全交予轻舟。
若换作是长眉王，知道雪狼的身份，是否也能如此呢？
叶海想像不出。除了思索和疲倦，叶海极少感受到自身的情绪。杀水凝而失手的狂喜和愧悔之前，只有过一回。那次他接过水凝手中的水晶果，捧在手心里，冰凉的气息驱散他心头烦闷时，突然冒出个念头来：万一，高山国王宫里坐着的，不再是人呢？
枢密使大人将他派出朦城，他是松了口气的，对于好像总是罩在一团阴影中一样的王宫，他心里一直藏着一丝恐惧，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恐惧。
他是特级杀手，他不应有任何恐惧。
叶海眼中有华光一闪，他为什么竟会恐惧？
轻舟方才在大殿上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圣物之所以为圣物，它有自己的意志，它要属于谁，我们谁也操控不了。”
轻舟所说的圣物月光，便是水凝手上的玉镯吗？叶海记得枢密使大人雪狼给下的命令，“杀死那女子，拿到玉镯。”
不难想像，雪狼也和那位地之国的狼王暗夜一样，垂涎于传说中月光的无极能量。叶海很疑惑，如果月光真的如此神奇，上一次索亚大战的最终，水精灵又究竟为什么会败得几乎灭种呢？
而今，水凝又究竟为何一直昏迷不醒呢？
“……除非回到圣池，重建她与自然的连结，否则她绝无醒转的可能……”轻舟的另一句话跟着响起来，叶海浑身一震，他站起身来，环视四周。
轻舟在了望阁四周布下了水精灵的结界，而叶海体内还残留一丝轻舟为他疗伤留下的灵力，足够了。
叶海扯下了望阁窗口的纱帘，将水凝横卷起来缠在自己背上，随后凝聚所有的精神力，竟在自己身前劈出一个次元通道的入口。他侧耳听听外面的动静，联动精神力在了望阁四周探索，发现并没有人察觉到这里出现了次元通道。
叶海很感激地暗下对轻舟道了声谢，深吸口气，滑入次元通道中。
心炎若在，必会对此目瞪口呆：她一直以为从没有人类会进入次元通道，水凝因她之故才成了第一个。谁知不单早有人类进入过，竟然还有人类能打开次元通道。
而如今远了几道城墙之外守城的心炎确实感到心头一阵不安，她突然非常担心水凝，几乎要擅离职守回到内城来查看水凝的安危了。
她咬咬银牙，终是忍不住，急慌慌地去找哥哥。
她的哥哥云狐化做一道白影，正将一团箭矢卷起甩向机弩营的垛台。心炎朝他奔去，顺手射开从城下不知第几次甩上来的铁钩。
心炎张开口，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大地传来一阵轻颤。
次元通道在叶海身后闭锁。
议事大殿上突然陷入安静，内城乃至城墙之上的每个军士每匹战马都感受到了震颤，连城外的高山国士兵都暂停了攻击。
轻舟的脸色突然惨白。
暗夜几个起纵兔起鹘落影子一般冲上城墙，海雕王全身披挂也登上内城高台。
雪狼自马背之上立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西北方，雾森，雅鲁河，再那边，是高山国。
红光漫天，如同燃烧的烈日将要升起。
离黎明却还有很远。
越山爆发，末日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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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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