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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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 @梓兰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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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huster's Romance》 前文：
E1. 真相；E2. 幻觉；
E3. 共时；E4. 随机；
E5. 衍射；
E6.1，E6.2，E6.3，E6.4，E6.5
E6.6，E6.7，E6.8，E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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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It's a goodbye, but we lean forward to the next crazy venture beneath the skies. ——Jack Kerouac
李教授和罗淼那天晚些时候才回来，唐川原本要求由他出去接安子鹤去银行试密码，李教授冷着一张脸横他一眼，罗淼于是见识了什么叫一物降一物。平常被罗大队长当神器一样供着的唐老师在自己导师面前小学生一样的乖巧真是让人万分不适应，不过罗大队长表面上是什么都不敢说的，毕竟这事儿只要一了结，李教授仍回帝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顾问，唐老师才是罗队能倚仗的外挂。
而眼下，这事儿离了结也不远了。
李教授他们回来发现唐川醒了都十分开心，罗淼虽然发现了两人眼睛红得有点不正常，怎么看着跟哭过似的，还不只眼睛，反正整张脸看起来都不太对，但既然唐川没事，还是赶紧处理正事要紧。
罗淼也是急着回去的，他有两天没跟宋臻联络了，虽然俩人工作性质所限，本来就不像其他情侣那么黏乎，可要超过三天连个信息都没有，难保不会出点啥信任危机性质的问题。
李教授不愧是bug一样的存在，罗淼跟着李教授出去一整天，案子有了非常大的进展。
李教授带罗淼去了省厅新办公楼。省厅还没正式搬家，李教授显然是通过特权临时征用。
不只如此，绕过市局直接以省厅名义从看守所提走了孟庭，亲自审问了一个小时。出了审讯室罗淼就去监控室找技术员软磨硬泡要刚才的审问录像存档。技术员小哥说这不符合规定，罗淼瞪着大眼跟人家卖萌：“我也是李老师的弟子，你看我都伤成这样了李老师还是带我一起审讯不是？我也不要拷走，呐这是我的安全码，你给我账号底下留个备份就行，我回去跟市大队观摩学习，大家一起进步嘛对不对……规定我当然知道，这样不算违规，您就多动两下指头的事儿，回头我请您吃饭，吃好的，您说吧您爱吃啥？”
技术员小哥心说这好歹是在省厅拿过突击手奖的刑侦大队长，人设居然也能崩这么彻底，不过话说回来，方才的审讯过程真是非常厉害，绝对能拿来将教学案例。也说不定领导看了就要做成教材发下去各市局学习呢。这位罗队长权限是够的，只能说不合流程，确实算不上违规。
“那好吧，你把你安全码写这儿，等会儿我处理完给你弄。”说着小哥支着椅子后退去拿纸，他怕自己动作慢点罗淼可能会扑上来。
“谢谢谢谢，”罗淼虽然有心拥抱一下以表激动，但他也怕耽误时间李教授找不到他，毕竟他现在对外还处于半“失踪”状态，于是千恩万谢地撤了。
“李教授，您怎么知道孟庭是联络人？”回去的车上罗淼忍不住问。
“我不知道。”一整个上午完成了三场审讯，尤其是孟庭那场，李教授很累，靠着后座闭目养神。
“可是……”罗淼想半天没想好怎么问，李教授向孟庭提的每个问题都有对一切了如指掌的气势，这当然是作为主审人员必备的策略，但她提问的顺序和问题的角度连罗淼都觉得她就是什么都知道。
“前面几个事情是热身，第五个问题，他说谎了。真正的审问，从你钓到第一个谎言才算开始，一旦审问开始，就必须是你的主场。”
罗淼若有所思地点头，因为孟庭没能挺住将他负责联络的几位医生都咬了出来，他们才能迅速突破。也直到这时，罗淼才真正看到这个案子到底有多大。
有明确记录的涉案外科医生先后共39名，全部是三甲医院副主任医师以上级别。其中H市27名，5名来自隔壁L省，3名来自J省，还有4名出了这一片大行政区，已经靠近帝都了。
证据可追溯的最远时间跨度到五年前，有记录的非法手术近千台，供体名单则超过千人。可怕之处在于，居然所有人都在那家慈善基金会有备案，每个人都签过知情同意书。也就是说，即使有林夏枫婷出庭作证，也改变不了供体对器官摘除与买卖过程全程知情的事实，只能按刑法修正案判定组织他人出卖人体器官的罪，主犯能判六七年算长的，从犯怕连五年都不到。
孟庭能判重些，违规手术还使用违禁药品，因为用药不当致死，能判定过失杀人。
慈善基金会国内这一块择得干净，只有境外账户参与洗钱，就算符合引渡条例，全部涉案金额放在一起也只够判五年。
药监局副局长赵瑾礼受贿纵容违规药品上市的罪名板上钉钉。公安局长周明宇助理局长会不会因为那个录音就被判有罪还两说着。
太轻了。
那上千个人才开始查，两百人里就有七八个属于失踪状态，两人被证实已死亡，死亡原因分别是过敏导致神经休克和心脏衰竭猝死，两个二十出头没有家族病史身体健康的年轻人，在无重大压力的状态下，这样的死因，谁能相信只是凑巧？。
按这个比例，一千三百多人，死亡人数肯定在十人以上。
那些坐在高位上等入账的人，根本是拿活人当实验品，每个都是杀人犯。
罗淼一口气堵在心口说不出话，唐川和许光明看着那些数字脸色也是铁青的，李教授则靠在门边看表。
他们在等安子鹤。
他们需要安子鹤配合他们把银行保险箱里的东西取出来。虽然他们都不确定里面究竟是什么，但安嘉和这样一个骄傲自大自以为是、感觉比身边所有人都出众的人花了不少心思藏起来的东西，想必肯定十分要紧。
他们事先得到的消息，安嘉和预留了安子鹤的指纹信息，但安子鹤尚未成年，想要将东西取出来必须得有监护人在场。现在市公安局乱成一团，怎么才能在不被其他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将安嘉睦“请”出来也是个问题。
几番商量之后他们决定先把安子鹤接过来，跟他讲明情况，然后让他自己去找安嘉睦。按唐川的意思，只要安子鹤答应去，全程都可以交给他自己。但李教授对安子鹤没那份信心，表示还是会安排人暗中跟着。
安子鹤见到唐川的时候直接扑进怀里抽鼻子，“小叔说您出事了，我问怎么回事他也不跟我讲，还让班主任老师看着我不让我出来，我……”
唐川拍着他的头，“确实是出了点事，在查一个案子。不过我现在没事了你看，我就头上擦破点皮，还是自己不小心磕的……”
唐川揭开额头的创可贴给他看，确实已经结痂了，安子鹤又扒着唐川左看右看的，确认真的没有别的伤处这才安分坐下来跟许光明和罗淼打招呼。
唐川没刻意介绍李教授，安子鹤察颜观色觉出这人的不一般，没问。
“小鹤，现在我们查的案子，需要你帮忙。”唐川也坐下来，对安子鹤说话的语气跟平常在局里跟小刘他们谈论案子没任何差别。许光明是习惯了他这种方式，罗淼却有点不能适应，尤其是唐川异常冷静地表述案件的严重性和紧迫性时，不加任何修饰地将器官摘除手术致死的情况直接告诉安子鹤。
不过，有李教授在旁边，轮不到他去质疑这些。
安子鹤安静地听着，表情很平静，偶尔皱眉，皱眉的样子竟和唐川有五分相似。
唐川说完之后空气有短暂的安静，安子鹤低下头想了一会儿，问道：“唐伯伯，您能把我接出来，那我们老师肯定是能配合的吧？那就让我们陈老师给我小叔打电话说我晕倒了。我有贫血的病根儿，以前也有过上课晕倒的情形，比较不容易引起怀疑。我们学校离附院很近，直接送到附院的话，之后我带小叔偷溜出来是不是更好安排些？”
他支着下巴边想边说，“可是怎么才能让小叔肯跟我来银行呢？我肯定不能跟小叔说唐伯伯说的这些事吧，万一被别人知道了就麻烦了……嗯……这样行不行？等我们到医院了，许伯伯给我打个电话，就打到我的手表上，这样小叔就能知道是许伯伯打的，然后我再悄悄溜出来，小叔知道要是直接问我我肯定什么都不会讲，还不如偷偷跟着我看我到底要干嘛，这样我就能带着他去银行……唐伯伯，你说这样可以吗？”
唐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偏头看了李教授一眼，李教授则回他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从许光明的角度看，这一来一回的意思大概就是——
“老师你看，我带出来的人不错吧？”
“还不错还不错，看把你得瑟的。”
李教授一笑之间的宠溺意味罗淼是感受不来，不过唐川显然是得了授权，对安子鹤道：“小计划通，就按你说的试试，接下来可就看你的了。”
“放心吧唐伯伯，我可是要接你班的人，坚决不能丢你的脸。”
有意识地等待会使时间显得漫长。
从他们所在郊区疗养院到H市单程要开两个小时，去接安子鹤的时候并不觉得两个小时很久，可现在不单单是等个人，还有至关重要的证据，每个人心里都很焦灼。
平心而论，疗养院供应的餐品真是很不错，可唐川许光明和罗淼却全都食不知味，只是默默填饱肚子罢了。
李教授没吃东西被一通电话叫出去，打完电话进来叫罗淼吃完跟她走。唐川有点激动地站起来想说什么，许光明还没来得有拦，却被李教授一抬手，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现在除了安嘉和手里的证据，其他事情都需要在系统内安排，你的身份不适合。而且沈远鹏现在对你重点关注，你要是出现，难保他不会再出幺蛾子。”除了审讯，李教授就只有对唐川有耐心多解释几句。
“我要是露一下面，不是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吗？不然罗淼老在省厅出现，难道不会有人去跟姓沈的通气？”唐川的表情活像个讨糖吃的小孩子。
“你给我老实在这儿呆着。那孩子拿回来的东西要是跟那些人有直接联系，这就得马上收网，若是没有，我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去跟沈远鹏周旋，他不认罪，就没办法按一级谋杀量刑。这个当口，我分不出精力来保护你，听明白了吗？”李教授口气可以说是很严厉了。
唐川居然扁了下嘴，委委屈屈地“哦”了一声，那情形，连许光明都觉得新奇，罗淼直接当自己在做梦。
“许先生，这边现在安保配备不齐全，我不在，他真想出去外面的人也拦不住他。麻烦你看着他，哪儿都不能去。我们处理完省厅的事会去接那孩子一起回来。”李教授瞪唐川一眼，对许光明说道。
“是，我知道了李教授。”许光明郑重地说道，“还有，谢谢您。”
李教授注视他，从他眼睛里明白这句谢谢所为何意，点点头，带着罗淼离开了。
唐川站了一会儿，走到许光明旁边靠着他坐下，手从他胳膊下面穿过去与他的手交握，倚着他的肩，低声道：“师兄你放心，我不会胡来的。”
“我知道。”
“那你谢老师干嘛？”唐川头靠进许光明的颈窝，低声说话时带着微微颤动，有点痒。
“你以为我谢她管得住你吗？”这种暖暖的亲昵感非常舒服，像抱着快要入睡的猫咪沐浴午后阳光，很容易忘烦扰，陷入半睡不睡的境地。
“反正不是谢她救你命。”
“你怎么知道不是？”
唐川忽然抬起头看许光明，许光明笑着把他的头按回去，“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随时会醒，那个密码又不是非我不可。李教授能拿到市局上传的物证存档，当然也知道周局签了对我的逮捕令，要不是为了救我，她才不会冒着被发现被追踪的风险把我带回来。”
唐川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什么都知道……可是，你不欠我的，也不欠老师的。师兄，你不欠任何人的。”
许光明抚着他有点长的发尾，笑道：“不欠，我只欠了老天爷的，因为他给了我一个你，这份人情我一辈子还不清，得生生世世地还。”
唐川一下子被梗住了，半天才说：“师兄，你原来可以这么贫的吗？”
“可不只是贫，”许光明这时倒坐直了身子，正色问道：“我问你，仓库里你留那个暗号，是不是专门留给李教授的？”
“呃，”唐川眯起眼睛往后挪一点，他师兄这表情这眼色，是，吃醋了？
“那样的时候，你都没有句话留给我？”许光明的语气三分酸涩七分委屈，十足十被辜负的伤心难过，唐川都要看呆了。
“那个什么，师兄，当时给我的时间实在太短了，抓我的人用了变声装置，他以为我不会知道他是谁。可他说的话里泄露出来他不只认识老师，还知道我的背景，这一点太重要了，我必须让老师知道。”
“那几个字母，其实是指明了绑你的人是沈远鹏吗？”这回轮到许光明惊奇。
“嗯。这个暗号就只有老师能看懂，沈远鹏看到也只会觉得我是被电击弄晕了乱写的。”唐川拿过床头柜上的笔和纸，写下那几个字母：seanys。
他又将这几字母的顺序反过来写了一遍：synaes。
“这是一个缩写，代表认知神经学里一种现象，叫联觉。就是有些人地，他们的感觉方式很特殊，某两种感官之间会有联动，可能是看数字会有颜色，也可能是听声音会有味道。老师就是联觉者，所以她以前读书时对这个有过专门的研究，还写过相关论文。”唐川在第二行前三个字母“syn”上画了个圈，“这个，是当年我父亲那个案子结案报告的存档附加码。沈远鹏是H省系统内唯一一个当年跟老师一起办那个案子的人。我是编外人员，连卧底都不算，只是线人。”
许光明静静地听着，唐川这些关于亲人的回忆都不太愉快，他其实不愿唐川一再提及，可他又希望了解唐川更多，这种心理状态非常矛盾。所以当唐川主动讲述时，他又心疼又觉得唐川说的每个字都弥足珍贵不想错过。
“你会不会觉得奇怪为什么老师会选这么专业的概念做案子的代号？其实原因特简单，因为谐音好记。我好像从来没跟你说过吧，我父亲姓连，单名一个爵字，是个挺霸气的名字。”
连爵，联觉，果然是好记。
“我留下这个单词，老师立刻就能知道这里面有人与当年那案子有关，就只有沈远鹏。有了具体目标，老师的调查有的放矢就会简单有效得多，也就更容易找到我。我把烟囱炸开的时候，老师的人已经在外面也准备爆破了，监测到导爆信号才停下等着，所以那个缺口一开他们就把我带到这儿来。”
“罗淼也是。吴兆吉跑了，沈远鹏知道老师到了这边还救走了我，他慌了。撞车和后面的120都是他安排的，为了安排得逼真拖延时间，他还安排了真的120急救医生，急救站给小曹打电话问情况，所以在咱们的人到医院查人之前，都没人发现有任何不对。幸好老师提前知道，半路借他断掉的监控把车截下来，不然罗淼真落他手里，一来咱们会非常被动，二来就算我们顺了他的意，姓沈的也不会再让罗淼活着。”
“老师说，这人有病态的控制欲，现在情况完全脱出他的控制，从罗淼的事上看，他的意识已经陷入疯狂了。”唐川说这话时没有愤怒，只是长长地叹息。
“所以李教授才说要想办法让他认罪，他这样的心理状态，是有机会被攻陷的，对吧？”心理学是唐川的一亩三分地，没有直接证据，只有嫌疑人自己承认才能定罪量刑了。
“沈远鹏也是犯罪学出身，他之前跟老师是同学，而且，我父亲曾在他们的学校做校党委书记，他们间接算是我父亲的学生。当年，据说都是很优秀的学生。攻陷他，不容易。”唐川搓搓脸，“现在我能想像最好的消息，就是小鹤带回来的，是能证明沈远鹏涉案的直接证据。”
许光明也叹息着，道：“希望如此吧。”
希望这人间总是有着最基础的运行法则，希望那些只谋一己之利肆意破坏法则的人都能为那些行为付出代价，希望这世间仍有正义可坚守，仍有美好可期待。
希望他们竭尽所能，终不会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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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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