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又日更……好像没到脖子以下……就……应该ok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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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 @梓兰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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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huster's Romance》 前文:

E1. 真相E2. 幻觉
E3. 共时E4. 随机
E5. 衍射

E6.1E6.2E6.3E6.4E6.5
E6.6E6.7E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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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ove all, trust a few, do wrong to none. ——William Shakespeare.


“按唐川的推测,安嘉和是这个组织的关键人物,他手里一定握有别人没有的东西。唐川将这个笔记本中的每个字都认真研究过,也重新查过之前查封的安嘉和那台个人电脑里的资料,有些能对应上,但这串字符还没能找到对应。”李教授叫人将唐川的笔记本电脑送过来,打开给许光明看。

许光明心里有一瞬间不太舒服,他从没在唐川不在场的情况下看过唐川的电脑。虽说电脑是唐川亲自交给李教授的,李教授能打开肯定要有唐川的授权。他愣在那里,既不上前也不说话。

李教授翻了几个页面发现许光明根本没在看,略想一想,嘴角微微扯动,像是明白他在别扭什么,继续说道:“这案子只要开始查,市药监局是摆上明面的,市公安局也瞒不了多久,不过他们后面那人藏得非常深。若不是安嘉和暗里留了一手,我们根本不可能联系到他身上去。不过唐川给我留的言很及时,如果安嘉和真的留下实质证据,而我们能得到它,那人也跑不了的。”

她说着,打开一个文件夹,双击其中一张图片,是一张扫描的合影,看质地和照片上人的服饰,应该有些年头了。罗淼探头去看,发出“咦”地一声,许光明终于上前两步,也去看屏幕。

照片上一共五个人,左边第二个依稀是李教授的模样,比眼前的李教授眉眼柔和得多,而最右边那位罗淼看着眼熟。

李教授打开网页,在图片搜索框里输入一个名字:“沈远鹏。”

出现在图片列表里的人,如果倒退回十几年大约就是照片右一那个样子。

沈远鹏,H市市委副书记,清正廉洁名声在外,五年前年纪轻轻被破格提拔。今年任期将满,传闻省里对他青眼有加,很可能成为H省最年轻的副省长。

“这……这不可能吗?李老师,您确定?”罗淼看到名字和图片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许光明因为对这些信息不大敏感,平常了解也不多,惊讶是有,没有罗淼那么强烈。

李教授打开另一个文件夹,是市局系统内共享的案情进展。“之前拿到唐川寄给我的东西时还只是怀疑,直到看到这个暗号,我才能确定,只能是他。”

屏幕上是唐川在那个仓库的椅子上留下的血字:seanys。

许光明心头再一次涌起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那个暗号难怪他毫无头绪,原来竟不是留给他的。

李教授这时回身看了许光明一眼,嘴角又挑起来,露出一丝嘲讽也似的笑意。许光明蓦地惊觉,他这是在做什么?他是在吃李教授的醋吗?李教授是唐川除了自己母亲之外最尊敬的人,也是他身边最接近亲人的存在。

假如有一天,他们之间的关系真正要公开于世,李教授可能是那个会坐在对面评估自己的人,虽然唐川不会需要任何人对他的生活有一票否决权,可如果得不到最尊敬的老师的祝福,他会开心吗?

到了这个时候自己竟然在吃她李教授的醋,脑子进水了么这是?

许光明深深吸口气,道:“我试着破解过,没找到关键点。”

“嗯,这不是个编译密码,这只是个代号。你若不知道与之相关联的事件,肯定是无法破解的。”李教授道,“不过安嘉和留下那个就不一样了。唐川分析安嘉和是个极度自恋自傲的人,这点我很认同。他之所以会把密码写在这个本子上,又把本子放在他儿子那里,一种可能最快内心深处是不相信能有人破解得了他想出来的密码,还有一种可能性他对密码的编译的方式非常得意,有可能巴不得有人能破解。许先生,你先试着破译这个密码,越早能得出结论对我们越有利,至于其他事情,唐川醒来之后会一一解释的。罗先生,麻烦你跟我来,有另外的事情需要你协助。”

罗淼跟李教授一起离开病房,只剩下许光明留在一片安静里。他来回走动着试图让内心平静下来,却没有成功。最终仍是忍不住出门,凭记忆去找自己晕倒前那个唐川的房间。没人限制他的行动,他也很快找到了那个房间,唐川也还像之前那样安静地躺着。

许光明轻轻打开门走进去,在病床边站了一会儿,最后,他还是伸出手指横在唐川鼻尖底下,轻柔和缓的呼吸均匀地扫在他指尖,暖暖的,有点痒。

许光明笑笑,慢慢退出去,回到自己病房,拿起李教授留下的笔,开始尝试破译安嘉和的密码。

他尝试了几种基础数据,从之前试过的原子量,到混合元素的分子量,再到生化领域几个常见参数的推导过程,分别以替换、错位,甚至矩阵方式进行破解,最终结果都仍是一串毫无意义的字符,这并不符合李教授提到的安嘉和的心态。

安嘉和那么自恋,他的密码一定有个明确的随便谁都能看出来的指向,这样才能显示出设计密码的精巧之处。

自恋,是一种什么样的人格形态?许光明在大片公式数字的间隙里写下这两个字,喃喃地自言自语。

“他不只是自恋,他认为自己是神。”声音沙哑,但有底气,甚至还带着点笑意。

笔掉在桌沿,弹两下,落地。许光明感觉在回头时甚至能听到颈椎发出咯吱的声响。他的身子还没完全转过去,那个人影还没完全落在他眼底,一股热意冲过鼻腔,将整个头骨的上半部分都染成酸涩。

他都不敢出声,怕声音一出来眼前的人影就不见了,只能使劲地拉过来箍在两臂之间,是温热的,是有骨有肉的,是真实的。

是他的唐川。

“师兄你轻点,我喘不过来气了,“唐川边笑边轻轻地咳,他以前可没发现许光明有这么大力气,像是要把他印进身体里去一样,“好了,我没事了,真的没事了,你看,全须全尾的……”

许光明只略松了松,不肯放手,也不肯抬头。他不想让唐川看到眼泪流进嘴里的样子,有点蠢。在碰触到唐川那一刹那之前,他始终绷紧了神经告诉自己,唐川需要他的理智,他必须理智地思考,所有担忧和恐惧都被他牢牢锁进神经角落里。

直到唐川真实的体温融掉角落外面的壳,封印坍塌了。恐惧大片大片地溢出来,许光明像瞬间被抛进海底,极度深寒,彻底黑暗。

差一点……就差一点,就失去他了。

怎么能失去他……这个世界,只有他,是不能失去的,不能失去的啊。

“川儿,”浓重的鼻音让许光明略感羞耻,但他顾不得,他不想再等,一秒钟都不能再错过。万一……万一……他担不起。

“我爱你。”他说。

“我知道。”唐川任许光明紧箍着自己,轻轻拍着他的肩,顺手捋几下他的头发,有点泛油光了,那么爱干净的人,眼圈是青的,胡子拉碴,头发也油了,自己出了事,他一定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说他知道,这就够了,许光明心下终于安然,几乎想就此昏睡过去。

“师兄,知道你累了,不过咱得把那个密码解出来,我有想法,但得借助你的知识储备。”唐川轻轻去托许光明的脸,“还有,我可还没跟老师说过咱俩的关系,你这样一会儿老师进来看见了我肯定要完……“

许光明侧过头将眼角残泪擦去,轻声吸几下鼻子,道:“我才不信你没跟李教授说。”就看李教授刚刚看他那几眼的神情,许光明福至心灵一般确信她是知道的。

“哟,这你都能看出来啦,没白跟我混这么久嘛。想不到师兄在心理学上也挺有天分的,”唐川把那支掉落的笔捡起来,笑道:“那也不能算你正式见过家长呢。”他低下头在许光明写下的几组数字上打圈,“不过你要是真把这个解出来了,老师估计就不会为难你了。”

许光明用指腹去挡唐川画圈的手,手腕侧缘的划伤已经开始结痂了,手指随着手背在纸上游走:“李教授干嘛为难我?我又不是嫌疑人。”

“你拐带她心爱的弟子呗,万一她辛苦带出来的高徒被你欺负了怎么办?”

“我怎么会欺负你,我舍不得的……川儿,”许光明手指停在一条很深的划痕上,“真的没事了?”

“嗯,真没事了。我被带过来的时候是清醒的,老师这边安排了很好的医生,给我做了全面检查才上的镇静剂,主要是怕之前电击在神经层面留下什么后遗症。”他又画几笔,停下来看许光明。

许光明发现他不是随便画画,纸面上被他连出两条线,交缠在一起呈现双螺旋结构。许光明脑中似灵光闪过,他拿过笔来,将唐川串过的两条线交叉点标注字母,并以对称结构将之以ATGC互相替换【1】,得出一长条ATGC排列组合的字符串。

“氨基酸随机编码,”许光明边说边写下他记忆里的密码子标准配对表,将字符咒一一置换,最后得出来的结果:crane。

鹤。是代指安子鹤吗?

安嘉和自恋成狂,对他来说,安子鹤是完美继承他基因的产物。这个指向性非常明显,会是他们需要的编码吗?

“这段数字置换后得出来的编码是一个手术档案的编号,那是个急性胰腺炎重症发作的患者,安嘉和救了他的命,他在进驻H市的第一家私有银行工作。老师查出来安嘉和生前在那里开过一个保险箱,小鹤是合法继承人,如果这个就是密码,小鹤可以去帮我们把保险箱打开。”唐川翻开笔记本的前半部分的一页,指着一串数字跟许光明解释。

许光明看了一会却突然道:“你不用吃东西么?你不是很久没吃东西了。李教授说你严重脱水……”

唐川的手按上许光明的眉心,“别皱眉。我吃过了,刚刚醒来把保温箱里的粥全喝了。”

“保温箱?哪里有保温箱?”

“就在我病床旁边啊,我一醒来就看见了。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老师就是这样的,我生病请假,她不能一直守着我,就在宿舍里放个保温箱,吃的都在里头。要是她上课回来我还没醒,就把里面的东西吃掉换新的搁着。”

许光明回想了半天,根本没有印象。

“你呀,只看见我了,我知道。”唐川笑着,忽然低下头去,声音也低下去,“师兄,你怪不怪我?”

许光明直觉地想回一句“怪你?怎么会怪你?”可话到嘴边,他突然意识到,他……好像不是不怪的……可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生得了唐川的气。事实上生别人的气这件事对许光明本来就很陌生,更何况那人是唐川。

“对不起,师兄,”唐川每次叫许光明师兄的时候,每个字都会比正常拉长一点点,若不是着心听可能就忽略掉那一点点掩在拖沓里的甜腻。这个称呼只会出现在他们两人的场合,那是唐川在示弱,或者不如说,是在撒娇。“上次你帮我破解出那个网址之后,我就觉得这个本子里的东西不简单,就一直在研究。后来扯出那张卡,局里丢了证据,又扯上药监局,我知道这事市局是压不住的,可上面的人谁可信谁不可信我心里一点谱都没有。当时我能想到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老师从外部介入进来,给躲在市局背后的人施压。所以我……不能说……”

唐川停了一会儿,见许光明垂着眼不出声,脸上笑容不再那么从容,语调里也多出些惶急,“我不是不信你,实在怕局里实验室都不安全,连手机也是有可能被监听的……”

“我不怪你不说,”许光明打断了他,声音沉沉的,像压着什么似的,“这个差事原本就这么个性质,我懂。我气,你多聪明的人,为什么事先还安排好让自己陷入危险?你就那么不顾及自己的安全……”

许光明说得挺慢,既不抬眼,也不等唐川应声,就那么自顾自地说。

“我知道,你一定是动了李教授那边的权限才让人借高检的手扣你。你弟走前一天晚上,你在书房锁了门。那时你早就想好所有计划了吧?说起来,那天之后我就没见过你的笔记本电脑,是不是一查到安嘉和暗中留了后路,你就把所有实质性证据原件交给李教授了?我想,刘苗那个记账单多半是真丢了,可后来何非凡他们几个的血检报告原件是我亲手收的,现在都换成了复印件,原件是不是在李教授手里?”

许光明停下来,仍是不抬头。

唐川愣了几秒钟,向前倾身,双手捧起许光明的下巴,托他抬头在他脸颊上大声亲了一口,“师兄你太厉害了,我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我哪天梦游把我的想法计划全告诉过你了……师兄——”

抬起他的脸,唐川才看到许光明的眼红红的,而自己托住他下巴的手,湿了。

“我知道,你会说你身手好,真动手一个两个等闲奈何不了你,要不是对方一上来就用电击你都不会轻易着了道,搞不好都不算一时大意而是你故意如此。真是故意的话,你肯定已经想办法让对方知道你手里有从安嘉和那儿来的关键性证据,对方投鼠忌器,想着两头不耽误,从你嘴里挖不出来,就拿你换。只要对方存了这个心,就不会真伤你性命……可这些,我都不知道……那天我们赶去呼兰的废车回收站,仓库里只剩下沾血的椅子,我一遍遍跟自己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天没见你躺上验尸台,你就是没事的,你多厉害呀,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许光明说到后边已经只剩下气音,唐川手放在下颌骨上能感觉到他身体在发着抖,颈动脉流过的地方都是凉凉的。

唐川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声地说句“对不起”,苍白无力。

“烟囱那个排药面,我看到就知道困不住你,就算绑着你也有办法的……可你至少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啊,万一你磨不开绳子呢?里面黑成那样,万一你眼睛毛病又犯了呢?这些天一直阴天,万一你左肩的伤发作了呢?万一启动炸弹不是两极开关而是平衡针的呢?罗队问我要不要去?我腿都是软的,怎么去?”

唐川慢慢挪过来,将许光明的头整个揽进怀里,下巴抵在他头顶的发旋上,闭上眼睛:“师兄,我错了。”

“你知道吗川儿,我其实怪不起来你。你活得又通透又明白,照着我的生活一团乱糟糟。以前我一直觉得,我会碰到那些倒霉事儿是因为自己做得不好,活该罢了。你跟我说这样不行,咱们是科学家,咱们的任务是认识事物的本质,咱们的挑战是识别事物的真正价值,你说我根本没去认识过自己的本质,更意识不到自己的真正价值,这是不对的。我看着你,跟你学着认识我自己。前半辈子我一直妥协,见过人性最坏的部分,做过无数次让人绝望的恶梦,可后来我醒来看到你,就把前半生的愚蠢的坚持都丢掉了,我听你的,去看去想曾经有人的生活因为我的努力而变得美好。川儿,我在昏暗里走了四十年才遇到一个你,川儿,我不是气,我怕啊……川儿,我要是不能把你找回来,这才有了光的新世界就塌了,你让我怎么活下去?你胸有成竹老神在在,我却除了害怕什么也做不了……真是……没用……”

“师兄,你别说了……”唐川眼泪砸下来,落进许光明的发旋里,一滴两滴三滴,顺着头发渗下去,有点痒——痛和痒的触觉都是真实的,只要是真实的,就够了。

他的声音也是真实的,就在许光明的头顶上,“师兄,是我太自私了,我以为我就拿自己的方式爱你就够了,我以为你别掺合进来就是安全的,我以为只要最后大家都没事,事情以解决就皆大欢喜,我以为……都是我以为,根本没体谅过这个过程里你的感受,我错了,我以后不会了……”

许光明在他胸口挣扎了下,猛地抬起头,“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错了,我以后不会了……”

“不是这句,前面……”

“我自以为是没体谅你的感受……”

“再往前再往前,你说你太自私了,然后呢……”

“我说,我以为我就拿自己的方式爱你就够了……”

“你说……你说……你说……你……爱我?”许光明像个卡了壳的复读机,他对唐川说爱,唐川说“我知道”,他以为那就足够了。他从来不知道,从自己最在乎的那个人嘴里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竟然会像个魔咒一样,他突然胸口就像被什么填满了,涨得要溢出来,他想笑,想抱着唐川转圈,甚至想唱歌……

唐川愣怔了一小下,就那样含着泪笑成一湾潭水,“是的,师兄,我爱你,爱你很久了,久到我都以为生来如此,不必再说……”

他说着低下头,吻上许光明的唇,那里咸而涩,是两颗心撕扯着牵念彼此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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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ATGC:DNA分子链上的含氮碱基,成对出现,对应替换会改变基因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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