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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背景《Schuster's Romance》

写着写着又离大纲十万八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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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火车一路向南
2.你见过死亡吗?
3.落下一缕阳光
4.向着太阳生长
5.当光明转过身
6.夜幕降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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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你害怕黑暗吗?

安子鹤走进医院的时候,天完全黑了。这里相对偏远,没有近城区那么烟火辉煌,医院区域之外,疏落但整齐的住宅楼零零散散亮着几星晕黄的光,远不及路灯显眼。

若在某个高处远望过去,似乎只有那所医院的急诊区才是亮的。安子鹤一头闯进黑暗里,按唐川给的指示直奔抢救室。

“手术中”三个字红得怵目惊心。抢救室门口除了唐川还有三个人,其中有一个安子鹤看了很眼熟,好像在某个学术会议的直播还是照片中跟唐川一同出现过,另外两个人站得比较远,等那个人离开才上前去。

安子鹤觉得,这两位看起来,很像警察。

等这两个人也离开了,唐川转头示意安子鹤过来坐。

“雪下大了?”唐川拍拍安子鹤领子上的雪问道。

“嗯,挺大的,”他把两只脚后跟磕在一起,抖落边缘粘着的雪渣子,“出什么事了?”虽然唐川在电话里什么都没说,可供猜测的可能性也不多。抢救室里肯定是骆落,这里没有被警察围起来,也就说明至少目前还没涉及到刑事案件,要么是意外,要么是自杀。

“我托人查了今天飞回H市的航班信息,确实显示有个叫骆落的女孩儿购票,但她没有登机。火车票也查了,没有信息。我请研究生宿舍那位管理员帮忙,按骆落离开学校的时间在西门外的监控里找到她上了一辆往西山去的公交车。”

那趟公交车的最后两站就在西山脚下,旺季的时候也算旅游线路,入冬封山后最后两站几乎都是没人的,司机师傅对那个十二点左右在终点站下车的小姑娘印象很深刻。

“那姑娘好像在听什么广播,我叫她两遍她才听见,我想说的提醒提醒她景区的线路不开放,要是去后山转悠看着点时间,下午四点以后这两站就不发车了,都得到下边坐区间车。人家挺有礼貌的,说没事儿谢谢我,还让我慢点开车。你是她家里大人?这大冷天的让孩子自己往山跑我看你们当爹妈的也是心大……”

唐川解释说是亲戚家的孩子来考试的,非要自己出来逛一时没看住,这么赶紧找过来了。老师傅还是又数落几句才又接着道:“我瞅她一个小姑娘挺单薄不是多放心多张望了一会儿,看她顺西边那个小岔口往后山去,应该是认得路。那条路都是我们本地人转山走的,要是来旅游的没人领着找不着……”

唐川在司机师傅的指点下花了近半小时才找到那个小岔口,里面是典型的“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很窄的小土路,有些地方一边是角度很陡的斜坡,稍有不慎就能滑下去。这几天降温降得厉害,看样子没什么人进山,刚刚开始飘洒的雪星子给唐川前方一串孤零零的脚印镶上白边,看来很清晰。

唐川是快六点才找到骆落的。

那串脚印在一个岔路口失去了痕迹,分开两个方向的小路都干干净净。唐川在那里观察了半天,大脑迅速检索是否有野外追踪相关的知识或信息。他注意到旁边几棵松树下有一块茅草比旁边下陷多一点,他眯起眼睛盯了一会儿,拍开茅草表面的浮雪坐在上面滑了下去。

那是个大约十米的缓坡,坡底是条多年来雪水融化流下去自然形成的水沟,骆落就躺在水沟里。墨绿色的羽绒服间杂在茅草里被薄雪覆盖着一点不显眼,嘴唇呈半透明的淡青色。颈部测不到脉搏,如果不是上唇雪花堆积比脸上其他部分少,唐川可能就不会第一时间拨打120了。他打完电话后才发现骆落左腕上的伤口深到静脉的伤口有两道,边上还有好几道很浅的口子,整个手碗像个写错的字被划得乱七八糟。流出来的血在完全渗进冻实的土地之前结成暗红的冰。刀子则落在右手边上不远处,刀刃上留着冻透的血碴子。

唐川抬高骆落的左手,赫然发现她手腕上部贴了几块暖贴,以至于手腕伤口的血迹还没有完全凝固,动一动仍有要流出来的迹象。

“她的失血量超过30%,医生在她伤口边缘发现抗凝剂。如果不是突然降温,按她初始受伤时间推算,找到她的时候应该已经没救了。即使体温过低使失血速度变慢,就这样呆在山上过一夜也一样会冻死。”

安子鹤一直安静地听着,唐川的讲述在他脑子里勾勒出一幅画面,也只是一幅画面而已。

曾经安子鹤对自己这种无动于衷厌恶不已。就在一年多以前他还在原来初中时,某次学校组织看一场电影,全班其他同学都哭得稀里哗啦,只有安子鹤淡然无波。那之后很有些纷扰流言,无非是说“他是变态的儿子是个小变态”“谁知道他心里是不是在转比那个坏人更坏的念头”之类,安嘉睦偶尔听到气个半死,可是十几岁的小P孩儿他又能怎样?再说人家说得也不算全错。更麻烦的是,安子鹤自己看来比谁都淡定,该干嘛干嘛,仿佛完全不受影响。

唐川观察了他几天,寻个周末带他去攀岩,不是那种人工搭墙的室内场馆,而是被攀岩爱好者开发出来的野外线路。唐川带安子鹤玩过几次,目前处于脱离小白准备进阶的阶段,那天他一口气挑战三块岩壁,要不是唐川事先有心理准备,搞不好会以为他偷偷嗑了什么药。

最后一段唐川眼看着他手脚都在打颤,脸憋得发紫,愣是硬扛着不发求助信号,终于还是自己翻过去了。

唐川收拾好装备拿出干粮,安子鹤四脚朝天躺成个“大”字。昏暗的天际正亮起第一颗星。

“我觉得我应该焦虑,但我感受不到焦虑,”他收回手臂垫在脑袋底下,“我没感受过焦虑。或者难过,或者惊喜。”

唐川把压缩饼干和火腿放一边,甩着一杯绿茶坐在安子鹤旁边,“你很难体验情绪波动,不缅怀过去也不憧憬未来;你不会同情别人也不会信任别人,甚至回避人际关系;你漠视法律和规则,觉得无所谓甚至多此一举;你是被一个马基雅维利主义虐待狂刻意培养出来的接班人。所以呢……”

安子鹤的视线滑过来落在唐川面上,唐川看起来比他冷漠。

“所以我是个小变态。”

“你是个小变态。所以呢?”

安子鹤终于有了一点表情,“所以……?”

“你会跟我沟通你的想法,哪怕这个过程你并不愉快;你有远超同龄人甚至超过绝大多数成年人的自制力;你思考问题思路清晰逻辑缜密;你会关心安副队,也会关心我和老许;你会给需要的人提供帮助,即使没人要求你必须提供……这些会因为说你变态或是正常而改变吗?”唐川哼一声,听起来像个不甚在意的冷笑,“基因能影响你长成什么样子,却不能决定你是谁,这道理你还需要我再给你讲讲吗?”

“不用。”安子鹤坐起来,抢过唐川手里的绿茶,拧开自己喝了。“所以,我不想吃压缩饼干,我要吃火锅。没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对吧?”

“小鹤,你变态不变态,我和老许、安副队长都是你的家人,”唐川忽然沉下语声注视着安子鹤,他的目光越是在这样昏暗的夜色里越是显得清透闪亮,“你需要,我们在,这一点不会变的,请你记住它,好吗?”

有那么一瞬间安子鹤以为自己会哭,鼻子里确实有酸意,还伴着恶心得几乎喘不过来气的晕眩感。虽然这感觉只短暂地停留了几秒就消散了,那也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距离“感动”特别近。

现在,就算还是无动于衷,他也能很坦然地无动于衷了。

“她现在怎么样?”转去ICU的时候,他问。

“命是保住了,她年纪轻,器官损伤可以慢慢恢复,但大脑缺氧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还要等她醒来才能判断。”医生拿来一沓东西要唐川签字,顺便回了安子鹤一句。

医生还跟唐川说了很多,安子鹤没花心思细听。他隔着玻璃看骆落,想她平常在学校的样子,想她几天前说不同意签字的样子,想她靠在门边说“我姐姐是自杀”的样子……

感觉到唐川站在他身后,他轻声道:“爸,这里头有问题。”

唐川却低头看看表,道:“十点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你得好好上课。”

“明天上午做习题,我差不多做完了,晚点过去也可以,”安子鹤不太在意地摆摆手,“骆落性格外向,是3班班长,能力很强。我10号在B大校园里碰到她,11号陪她去认领遗体,她说她不相信姐姐会自杀,她要查出姐姐死亡的真相。4天前我去找她给许爸爸说那本书拍照,她的状态很奇怪,有种漠然疏远的冷淡感。这中间她有明显的情绪转变,如果说她查到姐姐确实是自杀,甚至还有些别的事情使她受到刺激,让她也产生自杀的冲动,好像也说得过去。甚至说她本来就有微笑型抑郁、受姐姐自杀的刺激也选择自杀都有可能。但是……”安子鹤转过身来面对唐川,继续道,“我记得在我读到过的案例里,割腕在自杀行为里属于相对特殊的类型,它需要有相对长期的负向情绪和自我厌恶感积累到一定程度,像这种突然受刺激产生自杀冲动的,一般不会选择这个方式,尤其是姐姐自杀在前,如果因为这个受到强烈刺激,选择跟姐姐同样方式的可能性更大,这是其一。其二,骆落给我的那张纸上写的那句话,我认为是表示她仍然不相信姐姐是自杀,这跟她当时说的不相符。她把那张纸偷偷塞给我,而且表现得十分紧张,我当时怀疑过她是不是查到了什么。正在这样的时候她自杀了,会不会太巧合?”

安子鹤一口气说完,静静望着唐川。

唐川笑笑,“你把我要说的都说了,还要我说什么?”

安子鹤摇头道,“许爸爸说您的会议就两天,那您呆在这儿这四五天是在干嘛?”

“老许跟你说了?”

“就说骆梓跟咱家有点渊源,您来有一半是为她,让我好好上课不要分心。”

“老许真是……行吧,我这几天确实做了些调查。见过骆梓的室友,见过她本科的专业课老师和辅导员,还有她出事时接手的民警,还约了她的导师明天见面。就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里面有很多疑问我解释不了。”

“骆梓跟咱家有什么渊源?”安子鹤忽然问。

“这个啊,等你回去了问老许吧,他的事儿,我可不多嘴。”唐川拍拍安子鹤的头顶,“之前我联系过骆梓遗体转去的那家殡仪馆,明天要先去那里一趟,然后见骆梓的导师。中午你下课了到农园找我,我等着你。”

说完拿出手机给安子鹤叫了辆车,催他赶紧回旅馆去。

“爸,还有件事,”安子鹤不再坚持被他推着往外走,“您说骆落手腕上贴了暖贴还有抗凝剂?”

“对。贴得挺整齐,从手腕往上到肘弯排好贴了三块。”

“我妈……他死的时候,我妈打扫了屋子,洗澡换衣服,收拾得干干净净,是吗?”安子鹤低着头问道,唐川推他的手一僵,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个。

“是。”

安子鹤抬头,淡淡微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来,我没事,您别担心。”

唐川手往回收,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揉两下,“臭小子,我要熬夜照顾病人,哪有精力担心你。车到楼下了,路上要是怕黑给我拨视频,到旅馆给我报个平安。”

“好,我到了告诉您。”安子鹤握住唐川的手,手心很暖,这股暖意直到他回到旅馆都没有散,暖着他的手,暖着他的心。

暖着他,就不怕黑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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