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其他故事，请戳【苏七讲故事总目录】
唉……
——————————————
1.火车一路向南
2.你见过死亡吗？
3.落下一缕阳光
4.向着太阳生长
5.当光明转过身
——————————————
6.夜幕降临之前
给骆落送习题的三天后，安子鹤收到班主任的邮件，里面是第二次月考试卷的答案和讲解视频。安子鹤想骆落应该也有收到，她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这么想着，他顺手拔了骆落的电话。
电话无人接听。
信息倒回复得挺快：“试卷讲解我也收到了，我明天就回去了，总要重新开始的不是吗？这些天，谢谢你。”
晚上下课安子鹤觉得还是要问问骆落情况到底怎样，又一次拨她的电话，仍然无人接听。也许是没听到吧，安子鹤想，做习题做到头脑发涨，直到睡前一秒才疑惑了下：她为什么没给我回电话？
疑惑爆发于第二天上午，十点多安子鹤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来电，震动的屏幕上显示号码来自H市，他犹豫了几秒，从后门溜出去接起了电话，竟是骆落班的班主任陈老师。
“是安子鹤吗？金老师告诉我你在B大附近上课？”
“是的。陈老师您有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你知道我们班上的骆落吧？她家里出点事情，去B大有十多天了。昨天我突然联系不到她，你能不能……你能不能去B大生命科学院问问，有没有见过她，或者知道她去哪儿了？”陈老师似乎觉得要把这样的事情托付给学生不大妥当，说得很犹豫。
安子鹤却答应得十分痛快，“陈老师我前几天见过骆落，昨天晚上她给我发信息说要今天回去，我想她是不是在路上信号不好，或者在飞机上关机了？”
“她跟你说今天回来？不对啊，前几天她就告诉我要回来，说好的昨天就回学校销假上课的。我昨天早起没见到人，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
安子鹤“啊”了一声，“这样吗？陈老师您先别担心，我知道她住在哪儿，等会儿我下课了过去看看，晚点再跟您联系。”
中午出来他又一次拨骆落的电话，仍然无人接听。
听完提示音，他决定还是去研究生宿舍看看。口袋里还有奥利奥，摸出来先掂肚子，晚点再去吃午饭。
安子鹤小时候对甜食很痴迷。安嘉和是不准他吃糖的，梅湘南偶尔会偷偷塞给他一块两块，有时还有那种被捂到变形的巧克力，等他去小叔那里时才敢拿出来吃。后来父母出事他跟安嘉睦一起生活时，拿到零花钱马上先去买一堆甜甜的零食藏起来，安嘉睦发现了也只好叹气，说两句“少吃甜食对牙齿不好”的老生常谈。
说起来，好像自从他开始每周固定两次跟唐川一起下棋之后，对甜食的兴趣忽然就减退了。
吃了几块腻得慌还有点噎，又实在冻手，安子鹤攒上袋子又揣回兜里，跺跺脚小跑起来。冷不防旁边有人挡了他一下，“吃饭点不去食堂往哪儿跑？”
安子鹤一回身叫了出来：“爸，你怎么在这儿？”
唐川被他吃惊的样子逗乐了，道：“这是我母校，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安子鹤在站着不动和扑上去拥抱他之间纠结着，终于还是上面两步，拿肩膀去撞唐川的胳膊。唐川没什么可纠结，一把揽住他，“我来出个差。”
“啥时候来的，呆几天呀？”
“我来好几天了，工作差不多完事了来看看你，你在这儿晃悠什么呢？食堂又不往这边走。”
安子鹤看一眼唐川，想从他表情里揣度他对自己想做的事能猜出多少，随后又觉得这想法很孩子气，咳一声道：“我那个同学，骆落，老师说她还没回去，我打电话没打通，想去她住的地方看看。”
唐川顺着这条路往前看，眉峰蹙起来：“那边是研究生宿舍，她住在她姐姐的宿舍里？”
“嗯，是骆梓姐的老师安排的，说她一个姑娘住外头也不安全。”
唐川脸色却更沉，道：“走吧，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安子鹤没想到唐川不但没怪他分心，还要陪他一起，心下挺高兴。走过去的几分钟里，他把上午接到老师电话的情况和昨天骆落回他的信息都给唐川看了。唐川问他平常对骆落的印象如何，他的回答是“热情又有耐心，聪明又细致，有领导能力，爱笑”。
一边说着他们来到宿舍楼，被宿管拦在门口。宿管不是安子鹤前两次来那位，她在前些天的访客登记簿上找到安子鹤的名字。
“我还是来找住在308寝室的骆落。”
宿管打开另一本簿子翻到最后，道：“她上午走了。”
“几点走的？”
“我看看啊，”宿管戴上眼镜细看，“早上七点半出去一趟，九点五十回来，十点四十又走的。哦对，十点多走的时候背着大背包，还跟我说‘谢谢照顾’，小姑娘挺有礼貌的，唉……”
安子鹤跟唐川对视一眼，在旁边便签纸上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对宿管说：“谢谢您了。如果她再回来，麻烦您通知我一下可以吗？她手机可能没电了，我打了好几次都没打通。”
“行，她要是回来我告诉你。”
走到门口，唐川突然折回去问道：“不好意思冒昧问一句，骆落离开的时候，情绪是怎样的？看起来有没有难过或者生气的样子？”
宿管像是被触动了某根神经，大大地叹口气：“那倒是没有，不过也是没什么精神。这孩子刚来那天也是我值班，哭得眼睛都直了。三楼那个骆梓，多好一姑娘，你说怎么就想不开了呢。听说家里就姐妹俩，这以后可怎么过……”
虽然她说的都是大实话，可眼下却不是扼腕叹息的时候，唐川赶紧打住她的话头，又问道：“这些天她一直住这里吗？”
“白天去哪儿了我可不知道，都是规定时间之前就回来。学校给开的证明写着暂住，也没说让住几天，我们就只管登记。她姐姐学院的老师时不常来看看她，给带点吃的，也就是问问情况，聊几句就走。”
“308另外那位同学有没有回来过？”
“看登记回来过两次，没住，估计是拿了东西就走了。我都跟学校反应了，像这样的就应该把宿舍收回来……”宿管还在说什么，唐川连声道谢着退出去了。
“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骆梓姐的遗体还在医院托管，她不会不管这个就直接回去的吧？”见唐川出来，安子鹤道。
“你知道在哪个医院？”
“我知道。”
“走。”
去医院路上安子鹤给阮宇打了个电话，阮宇告诉安子鹤今天一早他陪骆落去医院签字，将骆梓遗体转去殡仪馆了。“她要回去上课，我说送她去机场她没让，我十一点有课，送她回宿舍之后就回来上课了。她没跟你说要回去吗？”
“她说了来回去，我以为她坐火车呢。那您知道她是几点的飞机吗？”
“她的机票由学校这边负担，我给她买了十二点五十分国航的班机，等下我把航班号发给你吧。我记得正常的话好像是三点多到H市。”
“好的，谢谢阮老师，您发我吧，我转给我们老师。”
唐川看看表，差十分钟十二点。
“这不合理。”安子鹤忽然道。
“什么事不合理？”
“骆梓姐的遗体转去殡仪馆之后呢？不可能马上就能火化吧，骆落就这样回去？她姐的骨灰她不管了？而且她前几天给我的那张纸，最后写那句话，明显仍然不相信她姐姐会自杀，怎么突然就签字了呢？还有……”
“还有什么？”唐川一边在手机上编辑信息一边顺口问道。
“我不信任那位阮老师。”
“为什么？”
“直觉。”
唐川按下发送键，哼道：“怎么跟你罗叔似的，动不动就直觉。”
安子鹤想分辨几句，但终于还是没说什么。
唐川看看他，又道：“我找人在查下这班飞机的旅客信息和登机记录，起码要到飞机起飞才有回复，走吧。我们先吃饭去。”
唐川甩开步子往前走，安子鹤追上来问道：“爸，您不是让我认清自己身份不要多管闲事吗？怎么突然要帮我了？”
“我是让你认清身份啊，个十五不到的臭小子能干啥，老老实实学习才是正经事。有我和老许呢，用你多管闲事。”唐川连斜眼都懒得抛，拖了安子鹤一把，“走走走吃点好的去，吃完回去上课。”
吃完午饭还不到十二点半，唐川要安子鹤先走，安子鹤表示希望有骆落的消息再走。唐川眉稍挑得老高：“怎么？我和老许都在查的事情，你是觉得不放心？”
“许爸爸也在查？你们……也不相信骆梓姐是自杀？”安子鹤比刚才偶遇唐川更吃惊。
“老许不信，我也只好不信咯。你赶紧走吧别给我添乱，我这儿有消息马上告诉你行了吧？”
安子鹤终于还是先撤了。被人看不上这事儿到谁身去也舒服不了，可是被唐川看不上的安子鹤却似乎有种古怪的类似甘之如饴的倾向，因为能让唐川‘看不上’却还一直看着的，也就只有安子鹤一个罢了。
回想起来，唐川从没在安子鹤面前表现出过对安子鹤未来性格发展的担忧，甚至可以说，他和许光明在刻意避免让安子鹤觉得是呆在他们身边才会长成一个‘正常人’，用唐川的话来说，“哪有什么正常人，每人身上都携带着疯狂因子，世上任何人都不能免遭其害。即使好人也难免杀人或者被杀，因为我们就生活在这种逻辑中，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致人死亡【1】。”
安嘉睦听到这些话时的表情跟罗淼看见满白板公式时殊无二致，慢慢长大的安子鹤却开始了解背后深意。
接纳自我是自我成长过程中相当艰难的一环，唐川对安子鹤的期待是他能清醒意识到内在‘与众不同’的部分并能和这个‘与众不同’的自我和平共生。即使会心生恶意，也不妨把它们晒在阳光下，看着它们像露水一样缩小直到消失不见。
安子鹤将自己对这份幸运的珍惜深藏心底，在被唐川‘看不上’的日子里努力离他更近一些。下午五个半小时里他能专心致志听讲，有三成是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得有七成源于对唐川许光明的信任。
下课时天色已经暗下来，没有风，盐粒雪安静地落下来，被路灯映成星星点点，安子鹤被暖气烘得犯困，被窗口冷风激得瞬间清醒。他深吸一口带着新鲜雪花味道的空气，拨通唐川的电话。
“你下课了？”唐川的声音非常沉，不是好的预兆。
“嗯，下课了。骆落有消息了吗？”
“我找到她了，你打车过来吧，地址我发给你。”
“啊？去哪里？她怎么样了？”
“你来了再说。”
安子鹤挂上电话下楼，雪从漫天撒盐变成一朵朵六角可辨的小花，冷风像一把连一把的软剑缠绕过来，稍不留意就会刮破皮肤渗进骨血，从头顶到指尖溜过一串寒颤。
属于唐川的对话框里躺着那个地址，是西四环的一家部队医院。
——————————————
【注释】
【1】：化用自加缪《鼠疫》
——.TBC.——
——————————————
【楼诚】两生关（目录）
【谭赵】没有烟总有花（目录）
【牧川】斜阳影里（目录）
【策刀】最酽红（目录）
【牧川/牧泽】暗夜踽凉（目录）
【巍澜/洪季】《隐》和《飘》（目录）
【许唐】Schuster's Romance（目录）
【凌李】Break it. Fix it.（目录）
-
2020-02-08
-
热度: 32
-
#Schuster's Romance
#许唐
#唐川
#楼诚衍生
#楼诚
2020-02-08
热度: 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