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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川人设仍延续《Schuster's Romance》
今日大雪，宜分手。
1. 秘密与谎言
2. 黑暗中的舞者
3. 理智与情感
4. 烽火岁月志
5. 看得见风景的房间
6. 局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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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肉与灵
时间：2006年12月7日，大雪。
大雪这天没下雪。薛宝钗要生在现代，估计养不大。
话又说回来，以薛家的条件，把全世界顶尖的医生都请来也不算难事，什么不足之症老早就治好了也说不定。
唐川很少来哲学楼，今天来的原因跟上次一样。
报告厅里空荡荡，他站在门口愣了一小会儿，坐到第三排最左边的位置——也跟上次一样。
特别邀请G大李教授来做的“自我意识与认知障碍”讲座两点开始，唐川坐下时，报告厅屏幕正上方的的电子钟显示十二点整。
上午没课，他也没去实验室，从酒店出来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过来了。
对，酒店。
距离他跟贺涵上次碰面整两周，这是他们认识以来两次见面之间相隔时间最短的一次。
昨晚刚见面时，贺涵非常“不经意”地抱怨最近太忙，需要频繁飞来飞去参加会议。然而今天早上唐川无意中扫过他的电脑桌面，行事历上这周一个标红都没有。
贺涵在撒谎，他不是来开会的。
他来做什么？
唐川趴在桌子上，说服自己得打个盹——他们这一夜折腾得很凶，这会儿浑身都在酸疼。
贺涵对他的索求，简直像是绝望。
不能再想了，他们不是那种需要琢磨情绪的关系。
那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每次大脑信号一旦触及这个问题，唐川都会立刻把它屏蔽掉。不只这个问题，连贺涵这个人，不见到的时候唐川也很少会想及他。有时候唐川觉得，他其实把贺涵当作一个容器，每当心底某个地方泛起不切实际不见天光的想念里，他就会把那些飘渺的易碎的泡泡收集起来，一股脑都倒进“贺涵”这个壳子里。
神经元有时候会化做一个额头打上“理智”标签的小人跑出来告诉唐川，这样不对。
可那又怎么样呢？
飞蛾扑火。饮鸩止渴。
“同性恋不属于认知障碍吗？”讲座全部结束后，李教授叫唐川一起吃饭时，唐川问道，“今天的课上没提到。”
李教授道，“至少从目前有的研究课题上看不属于。性取向受先天基因遗传与后天环境共同影响，其行为具有高度复杂性，不能单纯从病理学角度去解读。”
唐川叹了口气，“这说法很官方啊。所以意思是说不是变态？或者是变态但没得救了？”
李教授愣一下抿起唇，几近于是个苦笑，“这么说吧，即使碰到极端个案，确实能认定主要由后天环境造成两性关系认知障碍，那也比不上你上次讲过的事情更麻烦。”
唐川第一次听李教授讲座之后，给她讲了自己曾做过的梦，梦境连贯逻辑清晰，细节真实。头两次都在梦里停留了十八天，醒来后发现自己其实昏睡了三天三夜。
唐川没有跟李教授讲第三次，并不是因为第三次有什么不可告人。他只是不想去回忆罢了。
“如果需要以临床症状来定义的话，你这样的经历比较接近癔症性漫游，但细节上又有很多不相符，我不能确定。或者你也可以借用《牡丹亭》的离魂症才理解，我也不敢武断地讲离魂症就不存在。人脑太复杂，我们对自己这个要命的器官其实知之甚少，什么样的可能性都存在。”
这是李教授听唐川讲述完梦境之后说的。
唐川原本也没期待能得到明确的结论，自从第三次回来之后，他查遍了所有能沾上边的理论，着魔一样地研究了很久，毫无结果。
他甚至已经说服自己接受“就是做了一个穿越的梦”这种奇幻的设定。可他说服不了自己的，是停止想念。
他想念那个人，想念得要发疯。
他曾以为他只是对那个人才会动那样心思，若是那样，也许对他来说能更容易自处吧……
谁知竟不是。
“求同是人类的本能，泯然众人是最安全的生存方式，这是漫长遗传过程里无数死亡恐惧累积在细胞里的基因记忆。不管你的智商有多高，在对抗本能这件事上大家都一样，你抗拒或是恐慌都很正常。不过以我对你的观感，只要你不是自己放弃，就没人能在精神上摧毁你。”
临走时，李教授这样说。
后来唐川不只一次想，如果他的生命里没能碰上李教授，那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那天晚上，唐川破天荒给贺涵打电话，“你选个安静点的餐厅，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贺涵在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呼吸声都细不可闻。
五分钟后，贺涵的信息发过来：“你在哪儿？我过来接你。”
“学校，我在南门等你。”
两年，他们第一次像一对情侣那样约了一次会，贺涵不出唐川所料地带他去了一家日本料理。环境安静雅致，菜品卖相精美，价钱令人咋舌，非常符合贺涵的身份。唐川走在贺涵后面默默地想，如果是沈剑秋，可能也会选这样的地方吧……？
如果他真这么做了，唐川是不是有可能少纠结一点？
摆盘精美的寿司称得上秀色可餐，只是对坐的两人都没什么胃口。
贺涵在紧张。他才出校门时去华尔街面试头一份工作也没现在紧张。唐川第一次给他打电话，还是约他一起吃饭。他忍不住要想，是不是唐川对自己，也多了些“伴儿”以外的心思？
“贺涵，对不起。”
唐川开口，一盆冰凉的水浇进贺涵心里。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贺涵勉强维持住嘴角的微笑，当初说过好聚好散，即使心有不甘，也要留住体面。
唐川调整一下坐姿——榻榻米跪坐对大长腿十分不友好，折腾半天终于放弃，最后还是选择盘腿坐——顺便想了想措辞，力图让自己语气显得正式但不会那么严肃：“首先呢，我今天想了一些事情，觉得需要跟你沟通一下，占用了你的时间；其次，我觉得在我们两个的关系里，我对你有所欺骗，应该向你道歉。”
“欺骗？”贺涵愣了，他们的关系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还能怎么欺骗？难道……难道唐川另有男友自己只是备胎？等等，那自己还有个女朋友的事情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唐川拈起筷子戳饭团上的贝肉，好看是很好看的，却激不起他的食欲。唐川也在紧张，发现这一点让贺涵安心不少。
“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那天晚上吧？”
当然记得，贺涵心道，但他没出声，只是点点头。
“你有一次说，我那天看见你的表情好像见了鬼，你说对了，我当时真以为自己见了鬼。”唐川抬头望进贺涵的眼睛，目光极其认真，“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曾经做过一个很长的梦，在那个梦里，我爱上了一个人。”
“后来我醒了，那人就在我的生命里消失了。看见你的时候，我以为你就是他。”
我以为你是他……
“我不是。”贺涵喃喃地道。
“你不是。”唐川笑容很苦涩，“是我一直在假装你是。所以，对不起。”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不想再假装下去了吗？这句话被贺涵憋了回去，自尊不允许他说出口。
然而他的自尊却阻不住唐川。
“我不想再假装下去了。贺涵，我很感谢这两年来你对我的纵容，私心上讲，如果能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希望我们能换一种方式认识彼此，或许，我们能成为朋友。”这些话出自真心，贺涵的性格能力专业态度，都属于唐川会欣赏的类型。
贺涵脑子里闪过无数个问句：为什么我们现在就重新认识一下？为什么不能真的重新开始？为什么不给彼此个机会？
……
贺涵觉得大脑可能被冻死机了，他尝试了几次仍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很久以后贺涵回忆起那天的情形，他也想过，如果当时不沉默，如果他试图挽留，如果他并不只是想，而是直接问出来——
“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但在那一天，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两人都倒上一杯清酒，说道：“那我祝你，早日找到他。”
唐川盯了杯子好久，长出口气，贺涵在恍惚间，似乎看到他眼底有光。
一桌美食谁都没有动，唐川走时在贺涵额角轻轻落下一吻，说，“谢谢你，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
贺涵呆坐着，任唐川就这样的离开，从此走出他的生命。再也不见。
唐川走出日料店，转过一个拐角，就坐在马路牙子上。昏暗的暮色压下来，又沉又冷，也许明天会下雪，也许不会。唐川抬头望着天，脸上凉凉的。
那个梦他总共做过三次，第一次十八天，第二次也是十八天。而第三次他只在那里停留了九天，算得上惊心动魄的九天，唐川再度醒来时恍如隔世，甚至连在梦里受过伤的地方都隐隐作痛好些天。
而现实世界里，才开始读大一的唐川因为军训中暑，高烧昏迷24小时。
72小时换十八天，24小时换九天。原来平行宇宙根本不讲基本数学法则，那它遵循什么规律呢？
自那之后，他再没做过那样的梦了。
唐川朝双手呵气，再使劲搓脸，身上都冻的发僵，可他仍然不想动。如果在这里被冻晕过去，他会不会能再次跌进那个梦里？
沈剑秋，你是真的存在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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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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