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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川人设仍延续《Schuster's Romance》，写他青春年少求学时，是个玄？魔？科？幻（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总之有些常识无法解释的现象出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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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黑暗中的舞者
时间：1997年8月7日，立秋。
满打满算，唐川有六年没再做过那个梦了。
又或者不能称之为梦。开始对波粒二象性产生浓厚兴趣之后的唐川最终把那种体验定义为“穿越”：他的思想以粒子形式跨越了时间空间限制，去到另一个平行宇宙里，过了一段是他又不是他的人生。
若没有量子力学，那他多半已经变成一个有神论者。
第一次去到那个空间，是拿到高中录取通知书的晚上。他的养母唐廷珍难得能回家吃晚饭，唐川特别开心地炒了两盘菜，还炖了排骨——他从放暑假就在隔壁李大爷家的饭店帮忙，今天李大爷专门给他切了一条上好的肋排，怕他做不好，提前在后厨腌过才叫他拿回来。
养母开门时，面条刚好下锅。面条是唐川自己擀的，他自认已经学会和面了，谁知仍是太软，汤稠得直糊锅。
他关好煤气罐出来却没见到养母。一沓档案袋散乱在桌面上，有一个角差点扎进菜碗里。唐川赶紧把档案袋收好放椅子上，听到卫生间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
水声响了很久。门打开，唐川看到养母眼圈隐隐有点泛红。
“姨——”唐川想问问怎么了，可他问不出口。
跟着养母从饶河来到H市这三年多里，唐川内心一直都是戒备的。
在之前十几年的生命里，对于亲情他可参照的只有胡奶奶，可胡奶奶向来精神不好，是村里人嘴里的“精神病”“疯子”，隔三差五就会把他勒在怀里哭一阵子，每次都勒得他几乎憋死。后来胡奶奶下不了炕的大半年，养母每个礼拜都来，直到给老太太送了终。
他相信养母是好人，但他也并不知道要如何与好人相处。
幸好养母工作很忙，他们之间并不多的交流，大都停留在学校最近讲了什么课，唐川又看了什么书——唐廷珍是大学里的讲师，她住的屋子不算太小，将近二十平米的客厅里，除了角落挤着一张行军床外，全是书。
唐川知道自己感激她也喜欢她，可他和养母之间，始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吃饭了。”梗了半晌，唐川终于道。
“嗯。”唐廷珍深吸口气，朝唐川露出一个淡得几近于无的微笑，坐在他对面，顺口问道，“你还在老李店里？”
“李大爷说新招的人得下礼拜来，让我干到下礼拜。”唐川把那盘排骨挪到唐廷珍近前，“李大爷给我的，他说今天人多，算加班儿费。”
唐廷珍夹了块排骨放嘴里，有点咸，炖时间短了里面有点硬，但总体来说是好吃的。这么想着的时候，鼻梁那里一酸，眼角就有点痒。
幸好她低着头，囫囵吃完那一口，低声道：“挺好吃，这回记着放糖了。”
唐川这才松口气，道：“就是有点咸，我一着急瞅错罐，放了两回盐。”
唐廷珍压下那点异样，抬头笑笑，“到下礼拜假期都过一半了，也该收收心看看书。”
“看呢，天天都看，”唐川一直没拿筷子，卡桌沿揪自己手指头，“姨，我有个事儿跟您说。”
“哦？”唐廷珍见他这样，也放下筷子，“什么事？”
“嗯……”唐川憋了半天，赌气一样起身，从行军床垫子底下抽出个信封，摆到唐廷珍面前，“我怕不成，事先没跟您商量。”
唐廷珍疑惑地打开信封。
里面是省一中的录取通知书，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唐川的名字。
可唐川才读初二啊，还有一年才中考呢，他哪里来的高中录取通知书？
“老师说让我去试试，他找学校给我开了推荐证明，我就去了。”
唐川声音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他其实不知道养母会因为这个结果感到开心骄傲还是会为自己这样擅自决定而大发雷霆，毕竟，即使这结果再好，也无法改变他在过程里完全无视养母作为家长的权威这件事。
令他意外的是，唐廷珍放下通知书时，竟低着头说了句：“小川，对不起。”
“啊？”唐川不知该如何反应，为什么她要道歉？这算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唐廷珍站起身，走到唐川旁边，搂住了他的头。
那是唐川记忆中第一次被胡奶奶之外的人拥抱。他有一瞬间的抗拒和挣扎，却在碰触到唐廷珍腹部时顿住了：她身上有种淡淡的香味让唐川感到莫名熟悉，特别熟悉，熟悉到有点恍惚。
“姨，您这是……高兴吗？”
“嗯。”
“那……祝您生日快乐。”
唐川感觉到一阵轻微的颤动，有什么轻轻落在他头顶。
“姨，您……怎么了？”
“我没事儿……没事儿，你是好孩子，我没事儿，你有出息，我……我就算……我高兴……”
那也是唐川第一次见到养母哭。
那天晚上躺下看书，鼻尖还留着那种淡淡的香气。书没翻几页就落在他耳边，如果站在近处，能看到他闭合的眼皮下眼球在快速转动着，那一般会被判定为正在进入梦境的标志。
就唐川本人而言，则正在经历无休止地掉落。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地方跌下来，也不知道要落向什么地方，四周是五彩斑斓的黑色——等等，黑色又怎么能是五彩斑斓的呢？
他解释不清，即使后来又经过不知多少次这样的掉落，他还是无法解释什么叫“五彩斑斓的黑色”，他只是有这样的认知。
掉落是什么时候停止的？他也不知道。
整个过程即短暂又漫长，十四岁的唐川还不知道什么是奇点也不知道什么叫塌缩，有限和无限都还只是新华词典里的两个名词。
脚底感受到地面的刹那，唐川以为自己会因为惯性摔在地上，他的身体在意识之前做出蜷身抱头的保护姿势。一分钟之后，他发现自己蹲在陌生的街边，五彩斑斓的黑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灰突突的暗蓝。有人从他身边经过，或长衫或短褂，面目也都灰蒙蒙的，偶尔还会跑过一辆人力车。
宛如进入一个老电影的场景里。
唐川直接坐在地上，两手支着膝盖托着腮边，他想，我……这是……在做梦？
入夜时分，街面陈旧但繁华，时间悄悄流逝，唐川在时间之外。
唐川晃过几条巷子，路过周边镶一圈小灯泡的大广告牌，路过有人唱念做打的茶园子，路过剪影如同油画的白色小洋楼，路过脚步匆匆脸色各异的行人，他们好像……都看不到他。
所以，我确实是在做梦。唐川想，忍不住要去抓旁边那人的胳膊。他以为他抓到了，手里却什么都没有，那人也一无所觉。唐川盯着自己的手看，再去抓其他人，去摸墙，路灯的柱子，停在路边的人力车，都一样。
那感觉十分奇妙：他能感觉到物体的存在，然而对于物体来说，他不存在。于是他不再溜着边儿走，而是在马路中间转着圈，完全不必担心会撞到人，或是别的什么。
既然是梦，那么物理定律失效也便理所当然。
天色越来越暗，人也越来越少，走到后来，整条街只有他一个人。不远处传来低沉的轰鸣声，那是轮船汽笛，唐川之前只在电视里听过。
他停下来，望着蓝黑天幕下巨大的钟楼尖顶。他想，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是谁？在这干什么？”一个冰凉的东西顶住他的后脑勺，提问者地声音在侧后方，刻意压低之后是沙哑的，意外好听。
接着一只手扳着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转过来，乌黑的枪口后面，是一张刀削斧凿的脸，只差把“沉稳刚毅”四个字直接写在额头上。头发全部向后拢起，灰色西装几乎与他身后的墙溶成一色。
“你……看得到我？”唐川惊讶地问道。说好的只能他感知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感知不到他呢？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过诚恳，那人竟被他问得一愣，好看的浓眉向中间耸起，“你是哪个学校的？现在局势这么乱，不知道危险吗？”
这下唐川确定了这人确实能看到也能听到自己，这让他有点慌。他会不会像童话书里写的那样、闯进某个魔咒当中，万一没答对问题，就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我……我迷路了。”唐川道。
那人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拍了下唐川的头，“赶紧回家，不要再出来乱跑了。”
唐川歪下脑袋没躲开，那人已经收起枪走了。唐川不自觉跟着他走了一段路，眼看他走进一片灯红酒绿里。
唐川跟在他身后穿过“百乐门大饭店舞厅”的招牌，没有人阻拦他。
没有人看到他。
只有那人，看得到他，听得到他。
唐川走过去，站在那人旁边。那人端着杯橘黄色的酒才要喝，看到他明显一惊，环视四周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唐川不理他的问题，反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你能看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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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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