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非鱼X迟瑞。

清水正剧,无聊的战争背景民间故事

安利视频:【朱一龙 | 民国群像 | 建国70周年】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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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
1. 孤月怀镰钩 
2. 霜花落雀裘(上)(下)
3. 寒梅宜温酒(上)(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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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青山对白头(上)


靳非鱼恨不得抽自己,他居然醉倒在锦绣阁。厢屋里齐齐整整不像闹过事的样子,也许这一回,他喝醉了就直接睡了吧?

宿醉隔天啥也想不起来的毛病,有些年头没找上过他了。这还不到一年就折腾两回,头一回迟瑞送他回家,第二回他直接睡在迟瑞家——不是,这话说起来怎么那么别扭——这毛病简直像跟着迟瑞回来的一样。

迟瑞,这个迟瑞,该背时的迟瑞。

靳非鱼说不清自己对迟瑞究竟抱着一个什么样的心态,既非常防备,又很是信任,一直疑心他的身份和来蓉城的目的,却能在他面前毫无戒心地喝成烂醉。

本以为迟瑞总跟南京脱不了干系,毕竟那个谭帷确实没再出现过。迟瑞出现后这大半年,省府与南京那边往来顺畅许多,拖了几年的建设公债都给批了。

然而令靳非鱼大吃一惊的是,迟瑞竟真如他自己所说,与谭帷完全不是一路人。

彼此不只四川,全国都在讲抗日,只有南京政府一天到晚要剿匪。刘甫澄去了两次广州一次南京,每次回来脸色只有更黑:“姓蒋的瓜批脑壳壳是方的噻,小日本子要打到屋头上才晓得打回去么。GCD有啥子不好嘛,只要能打跑小日本子,都是好滴。”

靳非鱼也觉得是这个理。不只靳非鱼,打唐二爷潘三爷起大大小小将领不下百人,都认这个理,于是全川上下一心不剿匪,借给顾老三的兵也收回来,重新整编,小日本再敢往南摆,打他龟儿子滴。

大北方的日本人还没大动静,蓉城的日本人先按不住了。荒年本多事,饥民混进城来务工的不少,日本人开的工厂才招进来人就说丢了东西,把九个新工人关了一天一夜,出来却只有六个,另有三个兄弟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家里来讨说法被打出去,工人们不干了,先是临近几个厂子闹起来,两三天竟发展成全城大罢工。愤怒的人们涌进工厂办公区,将当时去抓人几个日本人团团围住。

日本人平日是颐指气使惯了,如今处到劣势如何甘心,自然要扳回来才算完。硬闯不成掏出枪来想吓退工厂,谁知不知怎地走了火,射倒近前一名工厂。这一下火星子蹦进炸药库了。

轰——

四名日本监工,掏枪的两个被当场打死,另外两个也受了重伤。人们得了公道,便在陆续赶来的警察和驻防军的“驱赶”下散去了。

靳非鱼带亲卫队在外围,兵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每个他都信得过。“迅速疏散,不得伤人,”这是司令给他的命令。

工人疏散得差不多时,他看到迟瑞。迟瑞受了伤,青白长袍下襟染得棕红一片。脸色苍白如纸,却仍笑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有劳靳将军。”

有劳个锤子。靳非鱼令几个亲卫避开人群,自己则要去接迟瑞。扶住迟瑞的两个年青人盯着靳非鱼一身军装满脸疑惧不肯松手,其中一个小声在迟瑞耳边小声唤了句:“先生——”

“他是我的朋友,你们放心。阿志,你得回去,务必保证同学们安全撤走,一个都不能落下。”

“那……”年青人迟疑着,望了靳非鱼好一会儿,好像想从他脸上得一个“我是好人我不会伤害你的老师”这样的保证一样,在迟瑞的又一次催促之下,将迟瑞交到靳非鱼手上,自己和同学跟着亲卫士兵退开了。

迟瑞对靳非鱼笑笑,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就要瘫倒下去。

靳非鱼瞥了眼被亲卫隔在几尺之外的人群,将迟瑞打横抱着走到车边,交待副官直接送去唐二爷辖属下的军医院去。

直到整个工厂区都平静下来,所有人员疏散完毕,靳非鱼才腾出空来赶去医院探望迟瑞。

大夫告诉靳非鱼,子弹打穿了迟瑞的大腿,幸好伤口比较靠近膝盖又是穿透伤,休养些时日就能恢复。

“他睡的时间不短,也该醒了。”大夫对靳非鱼道,“哦对了,这些是这位先生的物品,他醒了要清点一下。”

靳非鱼接过来,对大夫道谢。

长衫染了血怕是不能要了,靳非鱼本想直接扔掉,转念又放下,还是等他醒了自己决定吧。素青的帕子上没有绣痕也没有脂粉香,钱袋也简单规矩,是布缎庄里直接买到的样子,没有香囊,没有荷包……

靳非鱼一边翻捡着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无聊,他有没有这些跟自己有么子关系,自己这到底是在搞啥子啊?

等等,怀表?怀表……

靳非鱼手指挑起那枚磨得泛光的黄铜怀表,如懵雷击,脑中时常被迟瑞触动那个角落突然坍塌,纷乱繁杂的碎片喷薄而出,他就那样直直地倒了下去.

头撞到地瞬间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单手撑着地跳起来,这一落一起之间,他汗透重衫。

“你……怎么了?”迟瑞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来,靳非鱼回身,两道目光如有实质,落在迟瑞脸上,迟瑞竟觉得真像是被什么刮了一道。

他将仍握着怀表的那只手抬起来,气息有点破碎地问道:“这……从哪里来的?”

迟瑞望着那只怀表,叹了口气。靳非鱼原本还有一丝期盼他会说“捡的”“买的”甚至哪怕“别人送的”,只要……只要不是他的……

迟瑞竟像是读懂了靳非鱼的目光,叹息之后,他将眼神投向窗外,道:“不是我的。”

靳非鱼胸口一松,然而迟瑞的后半句话再度令他胸口窒涩起来,“那是……我一位朋友的,遗物。”

“你说什么?你朋友的什么?”靳非鱼急于确认的语气迟瑞并不惊讶,他只是加重语气慢慢重复道:“遗物。”

“遗物?”靳非鱼气息里带着抖,“遗物……怎么会……怎么会?”他盯着那块怀表坐下来,一身都是僵的,仿佛变成了架能言语的木偶。不对,这不对,他明明最近还在哪里见过的,是哪里?在哪里见过?为什么想不起来?

“算来,有九年了,”迟瑞挣扎着半靠在床头,他不知道为什么靳非鱼今天突然会问起这个,毕竟自从在蓉城头一次碰上到如今大半年过去,靳非鱼一次都没提起过,以至于最初那阵子迟瑞疑虑很久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他看看病房的门,声音压得很低说道,“那时,我们都在渝城,我们一起参加了那次反英同盟的学生游行。”【1】

靳非鱼猛地抬头,“九年前?渝城那次游行?”他当然知道那次游行,那是他跟着潘三爷到司令麾下之后,唯一一次怀疑并违抗司令的命令,将司令要求扣捕的人全数放走。因为那次的违抗军令,他被明升暗降发配到鄂北近四年。

迟瑞缓缓点头,声音更低,“我那位朋友,是那次游行的幕后组织者之一。本来不必出面,却被人事先暴露了身份,那天之后,他再没能回来。”事过多年,迟瑞再提起这事已能做到心平气和,他也不想跟靳非鱼提及自己最后找到奄奄一息的那人时是如何心痛到要发疯,更不想提及那人临终遗言只有一句“找到金娃子”让他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这个“金娃子”找出来狠狠揍一顿……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初见靳非鱼那天晚上,他确实把人家揍得爬不起来,只不过另有原因罢了。

靳非鱼剧烈地发着抖,眼圈通红。他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发不出声音来。迟瑞能体会他那样的难受,那人才走的头一年,迟瑞也是这样过来的。也正因如此,他无法说得出一字安慰,不管他说什么,对靳非鱼来说,都只能更难受。

他们这么静默着不知过了多久,靳非鱼终于平静下来,哑声问道:“你都知道?”

迟瑞再次长长叹息,道:“你这一边我知道得不多,他那一边,我是知道的。”

靳非鱼直视他,“那你知道,当年,他为什么走?”

“我知道。”

“为什么?”

“因为你。”

 

靳非鱼腾地站起来:“因为我??”

迟瑞对他突如其来的怒气视而不见,平静地道:“因为你。你以为你对他的心思藏得隐秘,你家族叔却瞧在眼里,他容不得你回家去,你毕竟还是姓金的,若闹出事端传扬出去,金家仍要陪着你丢脸。”

迟瑞语调里不带一丝感情,只平淡地陈述事实,靳非鱼却激动起来,“你……这是他告诉你的?”

“不是,这是我自己去找周老先生问的。这事累得周老先生一把年岁要辗转回湘西老家去,是允卿以命相拼求得老先生不能对你提一个字。”

靳非鱼听到允卿二字,像是被谁迎面打了一拳,又瘫坐回凳子上。时光好似回到他七岁那年,父亲意外过世,族叔怒责他是天煞孤星,说不想被他克死,把他轰出家门。是教授私塾的周老先生收留他,给他饭吃。

随后那几年里,对他好的人除了周老先生,还有吃住在私塾的罗允卿,他是周老先生故人之子,比靳非鱼——那时叫金娃子——年长八岁。

周老先生要出门授业,金娃子的功课全是罗允卿在教。朝夕相处里不知从哪一刻开始,金娃子竟对罗允卿生出了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旖旎心思。然而还没等他想出来怎么把那点心思摆上台面就被送去城里考试,回来周老先生和罗允卿都不见踪影。他影影绰绰听人传是嫌他累赘才悄悄走的,他什么都不敢说,他想去找却根本全无头绪。每天晚上入睡前,他都在偷偷盼着,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回来的,那是他就能跟那些人讲,你们这帮龟儿子都是胡扯。

他盼了四年,什么都没盼到。那些期待在他心里压着,久了,就压成了怨,甚至压成了恨:娘死了,爹也死了,族叔大棒子轰他出门,老先生和小先生嫌他是累赘。亲人?呵,哪有什么亲人?

他随着路过的川军去了西藏。能打仗?不过是这贱命一条,有没有都无所谓罢了。

“‘那毕竟是他的血亲,总会和好的。宁可他恨我,也好过这世上再无亲人。”这是允卿对我说起你时讲的。听说你终于还是一个人出走,他想尽了办法找你,心中痛悔不该离开,不该信了你家族叔。‘他们不认他,我认,我得找着他,我是他的亲人。’”迟瑞望着靳非鱼,他不知道靳非鱼脑子转来转去的那些好不容易才再度串成串的记忆,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在加重,几乎有些像咬牙切齿,“他永远要说起你,他故意要对我说起你,因为我知道他的秘密,他就要这样要胁,让我也要把你当成亲人。我把你当亲人,我四处找你,一边一边想也许你已经死了呢。可我不想你死,你知道吗?我不想你死。”

靳非鱼一边听着,从头皮都手指尖再到脚底都发麻,他需要使劲想才能听懂迟瑞在说什么。

“我不想你死,因为你要是也死了,就能跟允卿见面了。”迟瑞目光闪动着,似有泪光。他语调虽然仍能平稳,但上半身却不自觉地向前倾,病号袍宽大的领口滑动间,露出锁骨上的星星。

靳非鱼再次像被雷劈到一般指着他的脖子问道:“你……你……你为什么也会有这个?”他脑子里记忆碎片再度受到震动,这不对,那块胎记,大小形状,与他记忆中完全一样,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难道……难道他脑子里模模糊糊见过小先生的印象,竟不是小先生?竟是……迟瑞?

从医院离开时,靳非鱼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他宁可拳拳到肉刀刀见血跟人厮杀,好过如今这样,恨不得自己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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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指1927年三·三一重庆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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