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对不知道能叫什么的CP。原剧向背景，人物设定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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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蓝田日暖玉生烟
万物达成默契，向我们隐匿，一半或许
出于羞愧，另一半则像不可言说的希冀。
很久之后，锦瑟才把那个疑问问出来。
有多久呢？跳舞早就不用再教了。蓝心洁疑心她现在跳得比自己好，花样也多，说到底是年轻。说是不教，有时还要蓝心洁带着她跳，尤其是某些需要拼了命维持住微笑的应酬之后回到家，蓝心洁总会倒上两杯酒，打开唱片机，对锦瑟伸出手。
“阿姐要少喝些酒才好。”每每说到这个，锦瑟便抿直了嘴角这么说。现在她可不会低头，时时都要直视蓝心洁的眼睛，说完似又觉得不大妥，嘴角再勾起来。
蓝心洁只是笑。
锦瑟也喝酒，而且她酒量比蓝心洁好得多。蓝心洁喝红酒是没事的，一两瓶下去不过就是肚子涨得慌。洋酒喝多了阳穴里有个小人儿拿小锉子慢慢锉，不只疼，还恶心。锦瑟喝酒只跟喝水有一样不同：脸颊会泛红，浅浅的绯红，一下子把她原本小巧的精致放大到明艳不可方物。
“这两天都不要喝酒，好不好？”锦瑟在旋转的时候说，气息吐在蓝心洁颈窝里，最先痒起来的却仍是鼻尖。
眼观鼻，鼻观心。
“好。”蓝心洁有些头晕，不知是不是醉了。
即便不醉，她好像也不会拒绝。她没有拒绝过锦瑟，不知为什么。
“阿姐，莲夫人为什么叫你阿玉？”
锦瑟斜靠着沙发，让蓝心洁枕着她的腿，两手食指和中指划着圈替蓝心洁按揉太阳穴。手指肚上有硬茧，锦瑟解释过这是从小学做女红磨出来的。
你说是就是吧，蓝心洁的眼神这样说。
锦瑟看到那样的眼神就会去拉蓝心洁的手，用带着硬茧的指肚轻轻磨蹭蓝心洁的虎口，直到蓝心洁微笑着把手抽回去。
“痒。别闹。”
问问题的锦瑟没闹，她规规矩矩地揉着，蓝心洁额头有点发热，也许是喝了酒去洗澡受了风。
“我能不回答你这个问题吗？”蓝心洁说，声音也有些发涩，果然着凉了。
锦瑟伸手够到茶几上先前倒的水，拖起蓝心洁的后颈：“不烫了，喝一口。”
蓝心洁喝完水又躺回来。
“所以为什么呢？”锦瑟接着追问。
蓝心洁睁开眼，吊灯的光落在眼底，光的中间圈着一个锦瑟。
“因为我才来的时候并不叫蓝心洁，”蓝心洁觉得也许是躺太久控得心慌，便坐起来，与锦瑟对视。
“哦？那阿姐那时叫什么？”锦瑟歪着着，一副不给答案绝不罢休的架势。
蓝心洁掩口轻咳两声，终究还是叹气道：“好吧，那时我叫蓝田玉。”
锦瑟的笑僵在脸上，一股热气从心口泛出来，慢慢向上升腾。
“你想笑就笑吧，”蓝心洁眼角眉稍的弧度总那么温柔那么动人，锦瑟忽然就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好听，不好笑。”后来蓝心洁快睡着时，锦瑟在她耳边说。
蓝心洁在大都会是个异类。她只陪舞，偶尔喝酒，从不跟舞客出去。莲姐由她，久而久之似乎成了规矩，常来的都知道。
锦瑟刚开始自己出舞票的时候蓝心洁跟她说：“出去要单算，比舞票贵得多，这要你自己定。只一样，你要出去可得告诉我，就不给你留门了。”
锦瑟头回出去忘了说，还是那个黎姓小姐妹看到了来告诉蓝心洁：“你那小跟班儿不用守你的规矩啊，我刚看见她跟丁家少爷出门上车了。”
蓝心洁心里闷闷的，她其实想过要锦瑟别出去。可锦瑟不过同她学了个把月跳舞，到如今舞票里仍要给她抽一成，当学费尽够了。就是住在她那里，给她做的衣服做的饭也抵得过房租，她能以什么说“不行”呢？
那晚直到舞场人都散了，蓝心洁仍在大厅里坐着。莲姐在她对面坐下，长长地叹气。
“局势很不好，”莲姐心中有事，并没发现蓝心洁有什么不对，抑或是以为蓝心洁所愁所闷跟自己一样，“北边闹得厉害，说不定哪天这里也会闹起来。”
蓝心洁心里打个激灵：“江爷是要走么？”她声音很低，说着还四下里看看，确认除了外头正在收拾的门僮再没别人。
莲姐也向四周望，低声道：“我听着是这么个意思，问我要不要跟着他去香港。我才不要去，去了弄不好深宅大院里见人就要低头，讲话又听不懂。”
蓝心洁没再说什么。江爷本是香港人，到上海滩有十多年，对莲姐算得上情深意重。只是香港那一房总是人家三媒六聘的正房太太，有名有份，莲姐算什么，妾都不如。
莲姐江湖混老，当然不会只信什么“情深意重”，哪怕正房的一纸婚书也比不上叮叮当当的银元更牢靠。
“我看那几个勤快常来的里头，姓徐那个小伙子对你挺实心实意的，”莲姐拍拍蓝心洁的手，“杠上开花好养家，你心里可得有点数。”
“我知道的莲姐。”江边的钟敲了十一下，蓝心洁心口更闷了。
车开到楼下，蓝心洁忽然想起来还没吃晚饭。原来心口总不舒服是饿的，刚刚应该在弄堂口下车，顺便去宵夜摊子上吃碗馄饨。
这么想着她抬起头，却发现那扇属于她的窗户竟亮着灯。
“阿姐，你晚上没吃东西，饿不饿？”锦瑟衣服还没换，桌上氤氲的热气洇着晕黄灯光给她纯白的洋装镶上一圈柔柔的金边。
蓝心洁心口堵的那口气一下就熨贴了。
那个丁少爷几乎天天来，蓝心洁想起莲姐那天说的话，便也想嘱咐锦瑟。“这些天老来的那位少爷，听说人不错？”
锦瑟僵了一瞬间，没出声。
“他家里是做什么的？”锦瑟偏过头去瞟蓝心洁，蓝心洁低头翻着面料，似乎只是闲聊。
“好像有几间工厂，染布染纱什么的，我又不懂。”锦瑟应得漫不经心。
“你这几回出去，都是同他一个么？”
锦瑟放下手中花样坐到蓝心洁身边：“阿姐，你是不是你喜欢我出去？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去了。”
蓝心洁勾起嘴角轻轻吐口气：“我喜欢不喜欢不打紧，你要是真喜欢他才会有点麻烦。瞧他的排场家境必然十分殷实，怕不会准他娶你进门。”
锦瑟瞪大眼睛怔了一小会儿，小脸皱在一处哼哼着滚到蓝心洁怀里，“我只当阿姐心疼我为赚票子吃亏，却原来是想着怎么把我赶出门呢。”
“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要赶你出门了，”蓝心洁一手揽住她的头不叫乱蹭，另一只手去刮她的鼻尖，“你是老天爷给我的锦瑟宝贝呀，我哪舍得赶你。”
“你说叫别人娶我进门，那还不是要赶我，”锦瑟不滚也不蹭了，声音却喑哑下去。蓝心洁扳过脸来，看到一双红透的眼圈。
“哟哟哟看把我们小宝贝委屈的，阿姐错了阿姐错了，那丁少爷不好，他就算跪下来要求娶你，我也不放，好不好？”
锦瑟仍扁着嘴，头枕在蓝心洁的颈窝里，搂紧了腰不撒手：“阿姐要是不要我，我就从吴淞口的码头跳下去……”
蓝心洁捂住她的嘴：“少胡沁，好好的跳什么跳，不是说今天要把这匹料子裁好的么？还不快起来？”
后来锦瑟还是出去过好几回，似乎又不全是那位丁少爷。
蓝心洁有时动念想问，鼻尖就会泛起痒意来。那天锦瑟扣在她腰上的手，在那夜的梦里还流连了很多其他地方，比腰更柔软的地方，于是她在梦里便充盈而饱满，仿佛变成一只熟透的桃子。
蓝心洁把“亸袖垂髫风流秀曼”这几个字写下来，大大小小写了好几遍，锦瑟问她写这个做什么，她说：“绣在帕子上，送你。”
锦瑟拈起大小适合的那张端详半天，忽然笑道：“阿姐，是不是骂我？”
“嗯？骂你什么？”
锦瑟便放下那张纸来呵她的痒：“这个狐狸精对书生没兴趣，只想勾引阿姐。”
试探。不动声色。
有一天锦瑟一早就出去了，蓝心洁抱着两匹新绸坐到夜静更深。醒来时锦瑟窝在她旁边，头发还湿着，看上去像只流浪很久被雨淋透的小狗。
蓝心洁大梦初醒的恍惚里闪过一些碎片，锦瑟进门看到她，跪坐在沙发边，脸贴着她的手。身上有奇怪的味道，没一会儿手就湿了。
锦瑟说了什么？
一场秋雨一场寒。
秋分那天，一群巡警带着枪包围了大都会。大家都去看莲姐，莲姐却摇头。巡警头子掏出一张纸照量了半天，朝锦瑟一歪头。
锦瑟被带走了。
蓝心洁想追上去问，莲姐死死按住她的胳膊。
大都会的姐妹被一个一个叫去问话，问同样的问题：“X月X日晚上六点到九点人在哪里在做什么谁能做证？以及在这段时间里有没有见过锦瑟？见过的话在哪里见的？”
蓝心洁被问的时间最久。
“你和犯人锦瑟住在一起？”
“犯人？什么犯人？”
“不关你事，是不是住在一起？”
“是。”
“X月X日你们也在一起吗？”
“不。锦瑟早上十点钟出去了。”
“去了哪里？”
“不知道。”
“几点回来的？”
“不知道。我睡着了。”
“你几点钟睡的？”
“十一点多。”
“你呢？你就在家里？一整天都在家里？”
“我六点钟在大都会，十点才回到家。”
两个巡警互相对下眼神，微微点头，“你可以走了。”
“长官，能不能请问您，锦瑟她……犯了什么罪？”
“她杀人。”
是要下雨吗？为什么会突然打雷？
“锦瑟她才十七，她怎么可能杀人？”
“她杀了中和印花厂的丁老板。”
“丁……丁老板？”
“丁老板不是她杀的第一个人，在来上海之前，她还杀了另外两个人。”
又打雷？
蓝心洁木然地转头望向窗外，分明秋高气爽艳阳高照。
蓝心洁第一次去巡捕房，人家告诉她，杀人犯，不允许探视。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莲姐说，丁少爷原来是替他爹来接人，“老不修。”还说，锦瑟原来不是逃荒出来的，她根本是逃犯，在老家用差不多的手段杀了好几个人，“我也算阴沟里翻盘，被个小丫头给骗了，小小年纪，竟是个黑寡妇。”
蓝心洁托了那位杠上开花的“徐姓小子”，第五次去巡捕房，这回人家说，“我们这儿没有叫锦瑟的犯人。”
莲姐心里不痛快，小姐妹们无人提及。好端端一个大活人，竟像是蓝心洁想像出来的一样。
她想笑，可嘴里隐隐地却在发苦。
——T.B.C.——
配图图源见水印，微博@推土机拉图 @电视剧叛逆者 @囍喜曦兮 等
粗体带下划线题记部分出自Rainer Maria Rilke《哀歌与十四行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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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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