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川】斜阳影里之年夜饭-苏七染青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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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剧向清水文。与肖战有关请圆润离开。

故事背景《斜阳影里》（这个故事去年过年开始写的，今年过年写番外(๑•̀ㅂ•́)و✧）

终于退烧了，码字给自己加血。 @梓兰菱落落落你说的一发完来了，这样我牧川可以出冷宫了是不？ @谜之热爱冷CP 你能相信都0202年了还有牧川番外掉落吗~~~
虽然没有报名，但是估计我悄咪咪打上联文tag咪太也不会打我的吧（狗头），是吧咪太……@mimi剑雨秋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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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范川翻个身，短半截的被子露出大半肩背，一机灵醒了。

旁边没人，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没听见吹号呢，难道真睡过了？范川扒开帘子瞅瞅天色，东边才泛白，往多了说有五点半，咋起这么早？

他穿衣起身整装，都收拾好还没吹号，他便出了门。

山里的清晨冷得邪乎，范川绕着驻地外围转到一半冻得直呵气，后悔没把大衣披出来。

“咋耍着单儿就出来了，病倒了赶明儿走不了你就美了。”一顶皮帽子从天而降扣脑袋上，要不是范川挡得快，大衣也甩过来了。牧良逢应该是跑着过来的，嘴唇上的水汽结了小冰碴儿，好像长了半圈白胡子。

范川搓搓手笑道：“哪儿有那么容易就冻坏我，再说了，又不是头回大冬天进山，你见过谁穿大衣出操？”

“能出操还好了，进山大半个月，昨儿是头回正经睡到炕上，”牧良逢说话时眼神一直落在东边，蒙山一路连绵下去，一层层都是暗青影儿。

阳历年那天，他俩才在韩集乡的临时指挥部吃完早起那顿饭，根本没机会进城感受上胜利的气氛，就接到命令，要他们骑兵团带上新缴获的三辆坦克急行军南下，去跟从宿迁北上的华中野战军会合，配合两野合围，夹击国民党整编第26师。

那之后他们就再没吃过一顿正经饭，要是碰上战斗间隙，能喝上一口热粥也是好的，打马家庄的时候，有老乡给牧良逢塞了几个地瓜，半夜里找个炮坑烘火埋了，早起吃个饱。

这么咬着牙熬了整整二十天。就在昨天下午，被马支强拉来垫背的周俊廷撑不住率部投降，这场仗才算告一段落。

范川牧良逢所属骑兵团临时并入华野一纵就地休整，三天后便要再次急行军，返回鲁西北战区与七纵会合。

昨晚他们撤回蒙山根据地，一路上牧良逢都在往东看。范川知道他在看什么，天边那一片影儿是大青山，他们当年摧毁日本人建在塔山里的毒气弹工厂之后就被调去苏北，从那往后无数场战斗绕着山东打转，却再没回去过。

但牧良逢不想说，范川也不想追问。

“走了，回去报完到，我跟你到后山里转转，运气好咱晌午能加俩菜。”范川说着，拽着牧良逢往回走。

说是休整，其实歇不着，伤员要救治，物资要清点，作战部署要反复商讨确认，等他们都能缓口气太阳眼瞅着往西边溜达了，哪还有工夫去后山。

作战会议开完出来，一营长告诉牧良逢司令部给送来几只鸡，还有腊肉，炊事班商量好了，说晚上包饺子吃。

“还发了点酒，我瞅着，咋也够一人喝两口的，”一营长胳膊还吊在脖子上，听说有酒乐得跟着孩子似的。

“你可得了吧，你这样我敢让你喝，明儿罗队医能吃了我。伤员单起一桌，不许沾酒。”

牧良逢拿出团长的威严来，可惜一营长并不当回事，嘁了一声道：“我就喝一口，回去睡个闷头觉，罗队医咋会知道？饺子酒饺子酒，大过年的不让喝酒，没天理了。”

牧良逢被他说得一愣，过年了？

可不过年了，那天正赶上大寒，农历腊月三十，除夕夜。

牧良逢没跟他们喝酒，大伙儿一块闹了一会儿，嘱咐各营长看好自家兵蛋子不能沾酒生事，他就拉着范川跑出来。

范川其实也没吃几个饺子，离开平度之后，他这一手好厨艺成了稀缺，不管到哪儿，要能有让范政委下回厨全团绝对都举双手赞成。所以今天晚上这顿饭得有一半是他的功劳。

“诶，我可刚从这儿出去，你又给我拽回来干啥？”范川看牧良逢跑到炊事班后厨来，有点惊奇。

“掌柜的您上头坐好，今儿啊，我来给你做顿饭吃。”大灶里有底火煨着，一大锅鸡汤半沸不沸，香味滋着盖帘缝往外钻。牧良逢从灶台边儿上摸出只鸡大腿，还带着半块胸脯，肉可不少。

“你这……要犯错误啊冯老板？”范川听他叫掌柜的，便也拿先前在敌后时的化名叫他。

牧良逢也不多解释，忽然凑到范川耳边，气声说：“为了给掌柜的显显手艺，犯错误就犯错误呗。”

范川耳后一热，不由得朝外望了望。虽说他俩的关系在骑兵团里已经算不得秘密，但这是前线战场，一切要以战事为重。

还好牧良逢只说这一句便退回去，鸡腿连半边脯子放上案板拆完切块，开水煮过撕成细丝，另拿个吊子不知撒了些什么进去，兑上水上小灶煮着。

自打认得牧良逢，范川见过他冲锋见过他杀敌，见过他拿弹弓射瞎家雀儿的眼，可是头回见他洗手做羹汤。他在锅台灶边转来转去，显得那一块地方局促不少，范川看着有点想乐，可没等乐出来，眼眶却泛开了酸意。

三九天的寒风挤在门缝里呜咽，卷起雪星子摔在棉帘子上撞回去，打个旋儿再重来。八年前那场雪，父亲让他离城，他梗着脖子不说话。父亲抬起手想拍他的头顶，却发现他已经高出父亲半个头，再不像小时候那样能随手摸头了。

“死不可怕，死也算不上勇敢。真正的勇敢是明知要背负重担还是要砥砺前行。小川，从今儿个起，这副担子我就交给你了。”

父亲在笑，他想哭却不敢让眼泪流下来，只好全都咽进肚子里。

过了那一夜，他的家，碎了。

在父亲衣冠冢前，他自然仍说得出“男儿到死心如铁”的决绝，可夜半梦回了无睡意时，他心底深处殷殷切切的，不过是仍能有一方天地为他而留，留一盏灯，留一碗汤。

吊子里开锅了，牧良逢掰碎了大半个窝头丢里头，不知道搁哪儿又摸出个鸡蛋打进去，蛋花翻着清香倒进大海碗。再从大锅里舀一瓢鸡汤浇上，鸡肉丝在面上码平，各色作料调半碗转圈淋进去，热乎乎香喷喷一大碗。

“掌柜的来来来趁热，尝尝我的手艺啥样？”牧良逢将这一碗端在范川面前，热气熏得范川鼻梁骨里憋着那点酸劲儿差点顺着眼角流出来。

范川就着热乎气吸溜一大口，里头有胡椒粉垫底，又辣又鲜又烫从嗓子眼儿蹿到天灵盖让人想吞喝不进欲罢又不能。范川原想着这么大一碗怎么吃的下，可这句话都没等到说出来，大半碗已经下肚了。

牧良逢在前头吃了不少，这会儿拿热乎乎的鸡汤泡窝头，也吃得打饱嗝，看见范川吃得停不下来，端着碗蹲一旁傻乐。

“好吃吧？”

范川一边喝汤一边点头，“这你啥时候学得，挺香啊。”

牧良逢干脆坐地上，“我爹也不大会做饭。我娘走了几年，我们爷儿俩过年都是混百家饭吃。后来前院大妈——就阿贵他娘——教我爹包饺子，想着说调枪那么精细的活计都能干，包饺子算个啥。谁知道我爹还就栽这个上头，说啥包不成个儿，勉强包上一煮也都飞了。别说我爹了，我也没学会。大妈气得都没脾气了，最后就教了我爹这个糁（sá）汤，简单又好吃。”

“年景多难，过年夜阿贵也会跳墙头过来给我和我爹送一碗饺子，就着烫嘴的糁（sá）汤吃下肚去，就是个安稳年。”

范川吃完大半碗，听他说着声音沉下去，便端碗坐到他身边。

牧良逢望着他，忽然笑了，“我从来都是看我爹做，今天是头一回自己动手。要不是听老钟说要炖鸡汤，我也想不起来。”

范川把他端了半天的碗收到自己手里，道：“快了，用不了多久，我们会再回来的。”

牧良逢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他紧握着牧良逢的手。

“哥，等我们再回来，你带我回家看看吧，去给咱爹，磕个头。”

牧良逢一把将范川拽过来勒在两臂之间，勒得紧紧的，“好，等这一仗打胜了，我们就回家。”

后来。确实并不久。

四个月后，华野再度杀回来，将老蒋的王牌“御林军”全部留在了鲁南的山水之间，大青山一带全部划入解放区。

牧良逢带着范川回家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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