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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在去见叶峰的路上，苏迪坚持要开车。
“你这站起来直晃荡怎么开车啊，去去去坐那边去。”方天杨看他走路虚浮的样子哪敢让他开，扯着人就往左边推。
苏迪一把拍掉方天杨的手，嫌弃地道：“你开过右驶车吗？这又不是要去追捕，就是个平常大马路我还需要使多大力气，你存心是不是？”
方天杨听他话音，似乎真有点恼怒的意思，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自从瑞的诊所回来，自己好像确实表现得过于紧张了，认识这么多年，这种突然的不自然的几近于保护的照顾一定让苏迪心里非常不舒服。思及此，方天杨放弃了争执，乖乖把驾驶座让出来，自己坐进副驾打开手机查邮件。
车子移动速度不慢，网络不大稳，但安全线路总算能连上。看完邮件，车里气氛也正常了许多，方天杨吸口气，轻声道：“天美意跟豪盛的关系还真不浅，天美意另一位创始人叫张易，跟梁宏同是那个知名校友会亚洲区成员，两人之前在美国是否熟识还在查。”
车子在一个人流量很大的路口停下，方天杨估摸了下红灯的时间，把之前暗钉子给的视频调出来，拿给苏迪看了一会儿。
苏迪皱着眉在等灯的一分钟里看完了视频，再抬头神色里带出三分了然七分疑惑，对方天杨道：“看来这个天美意，还真得往深里挖挖，豪盛跟他们走这么近，总觉得这里面有点什么。”红灯还有3秒，苏迪点了下方天杨的手机屏幕，“坐梁宏对面那人就是Claire提到的那位天美意VP，叫高苗，做了十多年4S渠道，油得很，不好对付。”
车子重新启动，方天杨沉思地道：“这位高苗女士，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有没有她清楚点的正脸让我看看？”
“你让Jennifer给你找，她肯定有。”苏迪专心看路，在车流里稳稳滑进皇后大道。
进了停车场，方天杨手机叮咚一响，Jennifer发了张她跟高苗的合影过来。方天杨盯着那张照片半晌，终于一拍脑门想起了什么，从之前三爷发过来的资料里调出来一页来，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外面叫苏迪：“你看看这个，是不是挺像的？”
资料里有一张叶恒芝第二任妻子所生女儿叶振玲的结婚照，年代久远，加上资料几番复印下来，五官都糊了只能约莫看出个轮廓，但就这轮廓却跟照片上的高苗有很高的相似度，尤其是叶振玲旁边那位男性，高苗若是稍微瘦一点，这两张脸基本可以直接叠在一起。不过，资料里显示他姓罗，并不姓高。
“这位罗先生半生在民营企业里工作，家底清白干净，只不过资料里并没有二人子女的信息，不知道是没有还是没查。”
苏迪听了他的话脚步慢下来，按年纪算，高苗是叶振玲女儿的可能性很大，如果真是这样，那叶峰会投资天美意就非常说得通了。
“Leon，你安排咱们的人查查那个罗先生，三爷说不排除叶家与'Eden'有关联的可能性，高苗真是叶家人，跟梁宏走这么近，难说这里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方天杨点点头，进电梯之前给暗钉子发信息，把两张图片都甩了过去。
叶峰比他们早到几分钟，也刚刚坐下。叶峰看起来正是标准的金融精英的样子，身材保持不错，西装笔挺，无框眼镜下一双眼睛狭长，眼稍微微翘起，像随时带着一丝笑意。
一餐饭吃得宾主尽欢，这家餐厅算得上名副其实，从开胃菜到餐后甜点都精致且美味，三人席间偶有交谈大都围绕菜品菜式。直到苏迪放下甜品勺拿起餐巾，叶峰才得体地表达了对苏家新生代操盘手苏诚的久仰之情，令苏迪很吃惊。
“我以为叶先生跟我二哥从前有过生意往来，二哥对叶先生十分推崇，要我来港务必拜访叶先生。”苏迪客气话一套套真事儿一样，旁边方天杨听得好笑，只好端起酒杯把半张脸藏起来掩去憋笑憋得发僵的嘴角和下巴。
“我尚未有这个荣幸跟苏诚先生会面，希望这之后能有机会，”叶峰端起酒杯向苏迪致意。苏迪在开始就以开车不能饮酒表示抱歉，幸好这次并非酒局，只是配餐酒而已，叶峰也不勉强。于是苏迪便端着杯苏打水略向前倾，抿下一口。
两人一来二去客套半天，苏迪终于把话题引到新峰基金投资天美意的事情上来。但叶峰的反应十分清淡，推说投资项目的审核由项目合伙人直接决定，他并不参与。
“年度会议决定本年度重点关注的行业方向，其他都由项目合伙人根据资金调度指标跟自己小团队拆解，季度盘点盈亏再看是否需要调整。”叶峰放下酒杯，叠起餐巾起身道，“抱歉失陪一下。”
待他背影消失在转角，方天杨才苦笑道：“七儿，这大半年你在外头是不是都这么跟人吃饭啊？”
苏迪知道他要说什么，也笑了：“当然不是跟谁吃饭都这样，他这个级别比较麻烦。”脑子里浮现一个暖橘的剪影，笑意加深，露出一丝不自觉的温柔来。
“你刚那一脸假笑看得我脸都疼，”方天杨搓搓自己的脸，“一句话拐八十多道弯，累不累——”再抬头发现苏迪脸上表情变了，惊奇道，“诶，我说什么了你这变脸跟变天似的，要发春啊。”
“行了，有好吃的塞不住你的嘴。”苏迪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今天也差不多了，这人看似平和，说话滴水不漏的不好套话，我觉得得查。”
方天杨点点头，“同意，表面看你中招的事儿起码不是他主谋，但不一定无关。”
苏迪眯起眼睛，还没说话，叶峰回来了。苏迪继续扮演着初出茅庐又想有所作为的小少爷，各种虚心受教求指点地问了些资本运作方面的问题。直到侍者来换酒杯时叶峰动作极其微小地扫了眼手表，苏迪马上起身告辞，周正而礼貌的感谢之词听得方天杨出门时抻开胳膊甩半天。
一身鸡皮疙瘩。
“你至于嘛，以前跟你们老爷子去赴宴不都这样？”苏迪边系安全带边道。
“那都多少年前了，早不记得了。哎，你刚才提到天美意的时候我观察了下，叶峰的反应里看不出他对天美意有什么特别关注。如果高苗真是叶振玲的女儿，叶峰应该知道的吧。”
“也不一定，叶峰这人绝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否则不可能只用五年就把几乎被削平了的叶家捋成现在这样。先查，没结果之前咱先不动，回去该干嘛干嘛。”
方天杨把需要调查的项目列出来全发出去，顺便抄给三爷当汇报进展。车开得快，风打进来吹着眼睛有点疼，他锁了手机靠着椅背养神，“七儿，你有没有想过，也许EDEN的源头不是旭宸呢？”
苏迪侧头看他，见他闭着眼睛又收回目光，“想过。”停了一会儿又补了几个字：“期望过。”
方天杨嘴角勾起个笑容来，“我有时候想，三爷非把你拉进这个案子里，是不是觉得你对有苏家一肚子怨恨来着。”
苏迪哼了一声，没搭话。
“你别不信，我老觉得三爷每回提起旭宸俩字都有点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的意思，你没觉出来吗？”
这感觉苏迪确实也有过，不过他将之归于三爷多年办案的直觉，也许在三爷心里的某个地方已经给苏家定了罪，只是职业操守不允许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做判断，所以只能在表情语气里稍微露出来那么一丁点。
手机响，方天杨睁开眼看屏幕，表情凝肃了一瞬，转眼又笑道：“卧槽，才提了一句电话就来，他老人家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远程追踪器啊……”
说归说，到底没敢让铃声响过十秒，“哎，是我，他开车呢，您等会儿我给他接耳机……”
说着眼神示意苏迪戴上耳机，然后连上蓝牙，把手机夹在支架上，继续闭目养神去了。
苏迪耳里则响起三爷那独特的大叔级少年音。
“阿七，”
苏迪一阵恶寒，他特别不能忍三爷用一种近似沉痛的语气叫他阿七，但反抗N年持续无效之后他也只能认了，“三爷。”
“嗯。你这次在香港呆几天？”
“还有两天。”苏迪不像方天杨，披着个子侄的身份跟雷三爷插科打诨，他对三爷只有对领导和前辈的尊敬，向来是你说我听你指我打没半句废话。
“我今天才回来，看过小方的报告了。有一个人，我得跟你特别提一下。”
“三爷您说。”
“被叶恒芝第三位夫人带走的那位二少爷，最近回香港了。你受伤的事，可能与他有关。”
苏迪抓着方向盘的手僵了下，前方黄灯闪烁，苏迪换了车道靠路边停下。方天杨疑惑地睁眼，见苏迪神色凝重，没有出声。
“叶家二少爷？他跟案子有关？”苏迪迅速在脑子里过一遍方天杨给他看过的资料，叶恒芝那位三夫人到加拿大之后进入一所学校进修文学，之后便留在学校里做助教做讲师，中间一直没有再婚，一个人带儿子过着非常简单的两点一线生活，直到二十年后绝症离世再没有离开过那座城市。
她的儿子登记姓名是叶振威，资料里的信息比茵泉的员工入职档案还简单，姓名性别年龄小学中学大学毕业院校名称，也许因为母亲身体原因，他一直没有离家，大学在他母亲任教的学校就读，毕业后进入当地一家广告公司。他母亲去世后他辞去工作到法国呆了一年，再回来成了独立摄影师，常年往来于南美北美之间，在风景摄影的圈子小有名气。
这中间唯一古怪的是，从这位三夫人离开到五年前叶家倾覆这四十多年间，叶恒芝似乎从没去找过她，对那位二少爷也不闻不问，好像儿子不是自己的一样。而叶振威除了顶个叶姓外，跟叶家再无其他瓜葛，若不是INTERPOL挖得深，可能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他竟是在东南亚只手遮天的叶家人。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突然回香港？叶峰知道他回来吗？叶峰知道自己有这么位二叔吗？苏迪中招的事，方天杨从暗钉子那里听说可能跟叶家人有关，是跟这位二少爷有关？
苏迪脑子里闪过无数问题，最终只问出一句：“他知道我身份？还是冲苏家？”
三爷似乎就在等他问这个，答道：“冲苏家，也是冲你。”
苏迪直觉三爷的话没说完，就安静等着。耳机里响过一阵电流声，听上去像是三爷在调整信号，过了大约半分钟三爷才接着说道：“这个人比较麻烦，具体细节目前无法过多透露，我个人建议你和小方提前回去，叶家的事，我安排人手帮你们查。”
苏迪眼角余光扫一眼方天杨，见他仍是半仰躺着，但右手指开始在左手背上乱敲，这是他开始烦躁的小习惯。苏迪想像一下跟他说提前回去他可能出现的反应，心里叹气，问道：“为什么？”
“Neet not to know。”三爷讲英文时带出点鼻腔共鸣来，声音便没那么少年，反而舒服些。
“知道了。”
收了线，苏迪启动车子，在一片沉默里开回酒店。
当方天杨先回房间处理了些邮件之后才意识到，已经半小时过去了，本应停个车就上来的苏迪仍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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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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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普浮世绘
#所以这可能是一篇没有CP的文了
#大纲已成废纸写哪儿算哪儿吧
#原创
2018-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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