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肩作战什么的也挺好的其实……

前文:脑洞在这012345678

——————————————

9.【道不同还不能改么】


后来,后来小牧就好起来了呗。他确实命大的很,没发烧没感染,躺了几天又是好人一个,该扛枪扛枪该骑马骑马,仿佛那几枪根本打在别人身上一样,连枪法也没受任何影响。


人逢乱世,就得命硬,要不然,怎么能活得下来。小牧伤一好,还是铁打的警卫营营长,阴天下雨伤口刺痒得他直咬牙这种事,打死也不会让别人知道。


不过有一天范川突然给小牧拿来一盒药膏,说让他涂伤口用。小牧原是眉毛一竖,“都好了,不用。”


范川倒是笑笑,一双大眼盯准了小牧:“好了也管用,我送你的,你不收我心里不过意。”


小牧下话就说不出来,乖乖把药揣进兜里。自从跟范川讲了承志哥的事儿,小牧反倒自然了,他当然不敢告诉范川他的梦,有时候跟范川靠得近了还是难免心口窝子胀得有点难受,可他就是愿意没事能看见范川。


有时候他自己也犯糊涂,范川看着他时心里那种又甜又涩的感觉究竟是因为范川自己还是因为想起了承志哥。


好起来的小牧护着范川和两个警卫员去接应物资。货接到了,小牧掀开帆布看,范川没拦着。回来的路上,小牧一直紧锁着眉,不说话。


晚上范川从军部出来,在营房里没找着小牧,阿贵告诉他,营长查完岗就出去了,拿下巴点了点后山方向,“往那边去了,说看看就回来,让我盯着下轮换哨。”


范川拔出枪来查看下子弹,按顺手的位置重新别好,又跟阿贵要了根手榴弹塞后腰里,也往后山去了。他猜想小牧是去了后山林子里那段早年留下的的壕沟。那里在非战时还用来引过水,所以挖得比正常壕沟深得多,有一小段的掩体都还在,土石砌起来,没那么容易风化。小牧不是个莽撞人,自己跑出去,一定要找个安全的地方。


一出营房区,范川就顺着干涸的水渠走,接垄的地方他干脆跳进壕沟里,没走多远就看红红一点火星闪了两下,小牧果然在。


“哪整的烟叶子?”范川在小牧身边坐下来,瞅着他手里现卷的土烟问。


小牧一张嘴喷薄出浓浓的酒气,“上个月王副司令来的时候给段师长的,我正好在,段师长顺手就给了我几张,一直夹在行军包里没搓。”


发好的土烟叶子燃烧起来类似酒香,范川以前跟着他哥偷偷抽过两回,劲儿特大特过瘾,他深深吸着烟气,有点馋。小牧看看他,乐了,直接把手上那根递过来,“刚点的,给你,我再搓一根。我爹有个白铜锅,那抽起来才对味儿呢。”


范川也不避讳,接过来就嗫了一口,辣得真蹿天灵盖,眼泪差点呛出来,可也真香,那股蹿劲儿一过去,通体舒泰。他揉了揉鼻子,问小牧:“你爹让你抽?”


“毬咧,偷出来抽啊,给发现了还不抽断腿?”小牧咧着大嘴乐,喝了半壶酒,飘忽忽的。


“天下爹莫不都这样,自己抽得凶,儿子要抽就得打断腿。”范川原本笑着,可脸色还是黯淡下去。


小牧搂了范川的肩膀,“你爹是大英雄,我佩服他,要是那天我在城里,我就替他死。”


范川低着头没再答腔。小牧有点慌,他攥紧了范川的肩,生疼,“小范,我错了,我不该提爹的事儿,你别难过。”


范川摇摇头,道:“我不难过,人生自古谁无死,为国为民而死,就是死得其所,这是从小我父亲就教我的话。”他那双清亮的眼睛望着远处,从胸口拉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沉默落在他俩中间,小牧有几回想开口说点什么,又憋回去。


“军座是去安丘了?”过了老半天,他才问。


范川点点头。


“重庆又来人了?”小牧有点奇怪,以前这种布防区划的会议范川都会跟着。


范川没应声,小牧也便没再追问。


其实底下都传遍了,小牧心里明镜儿一样。孙乐常跟高士祥貌合神离,拉出来四万多人只能领到一个师的足饷,剩下的要去苏鲁战区找重庆新任命的省主席沈鹤连嘴里往外抠。可如今苏鲁战区司令部都让鬼子追着打,扣粮扣饷简直理直气壮。


眼见着五十一军都只能要饭,孙乐常干脆脖子一缩,盘踞在鲁西南跟晋察冀对成犄角,不管打鬼子还是剿赤匪都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他们这些手底下的兵跟着犯闲。不用往前线送命去谁还能不乐意?不乐意也不敢说啊,万一被打成赤匪给“剿”了咋整?


“你为啥来当兵?”范川问小牧。


小牧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叹气还是冷笑。为啥?他也不知道。当年娘舅把他从城外的刑场捆回家,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两天,没吃没睡,心口窝子一团火几乎把自己烧成灰。


火最后还是灭了,留下俩字:“投军。”


承志哥为什么死他不知道,可他知道杀承志哥是黄狗子,是日本鬼子。


“还不是为了一个月那两块大洋,吃粮当兵嘛。”小牧低着头说。


“我不信,”范川笑笑。


小牧抬头看范川,看他的眼睛,就是这双眼睛,那么干净,那么亮,比天上的星星还亮。“承志哥——”小牧喃喃地说。


范川转头,领子上的徽章闪了闪,小牧回过神来,松了手,“对不起。”


“说啥对不起,”范川问他,“我长得像他又不是你的错。”


“我也不知道,你一看我,我就想说对不起。”小牧舌头有点木。


“你常常跟你的承志哥道歉吗?”


“没有,承志哥交待的事,我从来不出错。”小牧没撒谎,他确实最听承志的话,承志一个眼神比娘舅说半天都管用。


范川叹了个口气,小牧马上又说“对不起”,范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叹气,小牧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说对不起。


两个人各自低头沉默了一会儿。


范川手里的烟抽完了,小牧手里的酒还剩个底子。


“你是GCD吗?”小牧突然问。


“是。”范川半点没犹豫。小牧有点吃惊,他以为范川起码会反问一句“为什么这么问”或是“你觉得呢”之类的,没想到范川直接点头。


“今儿的货,你故意给我看的吧?”小牧继续问。


“算是,也不算是。”范川说得有点含糊,小牧望他一眼等他继续,“你要不看,我也不会非让你看。”说来说去,还是自己手贱,小牧咬牙,把最后两口酒都灌下肚去。


“你是想要策反我?”


“没想。”


“为啥?你们不都兴这一套吗?”


“你要打鬼子,用不着我策反,你要跟着重庆,我策反你也没用。”范川的话让小牧有点惊奇,他以为范川亲近自己,或者说范川纵容自己亲近他,除了有孙乐常授意拉拢且监视自己的意思在,多半还有GD想拉拢的意图,毕竟自己放过姚郁鸿两次,怎么看都是愿意亲近GD的。


“那……”小牧原想问,那你还见天守着我是想干啥,话在嘴边转一圈觉得不对。先是练枪练拳,然后是自己受伤,还是为他受的伤,范川每一次出现在自己身边都是顺理成章的。而且这话要是问出来,自己才是没底气的那个:他不出现的时候,自己难道不是眼巴巴在等吗?


小牧把自己梗在那里,那了半天,没有下文。


范川等了一会儿,见小牧自己跟自己置上气了不出声,就说,“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他拿脚尖把边上散落的烟灰蹭到土里,也不管小牧有没有反应,自顾自地发问,“万一上头让你往北撤去剿匪,你打算咋办?”


“放着小鬼子不打,剿他娘个屁匪,惹急了老子上山落草,也做个梁山好汉。”小牧其实早想过这个问题,他自己是放得下叮当响的大洋,反正眼下也是欠着,啥时候能拿到手里谁也不知道,可警卫营里能有多少人愿意跟他进山打游击,他拿不准。


“我怕,姓孙的对重庆没有真心,”范川狠想了一会子,突然压低了声音,甚至还用手掩住嘴靠近小牧的耳边说道,“闹不好又要跟上回柳下屯那样弄一出。”


“难道姓孙的也想投降?”小牧心里惊讶的不是这事本身,而是范川会跟他讲。


范川往四下望了望,才继续低声道,“这回去安丘,沈主席多半会要姓孙的抽调兵力去定陶压制那边的游击纵队,警卫营现在是独立营的编制,你也不是姓孙的嫡系,他回来只要露出这层意思你就接下来。”


“接下来去剿匪?”小牧眼睛都瞪圆了,刚想说老子不去。


范川按住他,接着说,“去定陶走山路,沿河往上走大黄集。我刚得的信儿,有一队日军护送着几个重要人物刚从鲁东回新乡要在大黄集停下,至少要留个三五天。”


“这帮鬼子去大黄集要干啥?”


范川突然攥紧了拳头,“去大黄集干啥我不知道,可我知道这些畜生去临沂干啥。”


“啥?”


“鬼子要在蒙山里建工厂,造毒气弹。”


“你说啥?”小牧腾一站起身来,他听说过毒气弹,看起来跟手雷差不多,可落地一炸开,周围一丈连草都能烧焦黄。


范川拉住他,“你别激动。”


小牧深吸口气,自己又坐下来。


“护送的重要人物里有做毒气弹的专家,我的任务就是要把他们干掉,”范川望着小牧,“我需要你的帮助。

小牧半晌没作声,缓慢地从口袋里掏出酒瓶盖子,拧紧了把空酒瓶子揣回兜里,拉着范川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土,说:“走,回去吧。”


评论(5)
热度(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