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还是别往下看了,写得我自己趴电脑上哭,明明因为喜欢才写文到底为什么要撒刀子砍自己啊先让我去死一会儿……

前文:脑洞在这012345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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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不可念不可说】


还得接着说小牧受伤这事儿。讲讲讲,今儿就讲为啥小牧老想见范川。想见归想见,小牧救范川不可是因为这个。救自己兄弟那是本能,就算不是范川,换成阿贵猛子顺子,甚至马田小郑李二柱,小牧都会扑过去。反过来换成小牧自己,这些人也一样。


你是什么样的人从生下来就注定了,扯不上多高尚的舍己为人的情操。见死不救到最后良心放不过自己,后半辈子活在自我厌恶里,不值当。


范川要陪着小牧守过这三天也不全是因为感激。啥是战友?每一次来去都是性命相托,谁救谁的命都是寻常,今天你救了我,明天就可能换我救你,一天能在鬼门关晃几遭,说感谢的时间不如多杀几个鬼子。


他就觉得自己年轻,熬得住,阿贵他们几个身上也都有伤,还要轮岗轮哨,自己毕竟跟着长官,能比他们略微清闲。


晚间下了岗,范川过来替阿贵,医生说要是有出血症状夜里最危险,范川也不敢睡,睁着亮亮的大眼守着,犯瞌睡了就掐自己胳膊。


小牧眯乎一会儿,醒来看见范川使劲拍自己,不小心扯动左肩,白布上见了红丝,赶紧阻住他,“困你就睡会儿,我自己醒着,没事儿。”


“不困。”


“胡说,眼皮都打架了。”


“真不困,咱俩说会儿话吧。”


小牧心知赶他去睡也不可能,就点点头。


“我正好有个事儿想问问你呢。”范川说。


小牧知道他要问什么,自己犹豫了一下子,早晚他也得问,问就问吧。


“刚到临黄集那会儿,我是不是得罪过你啊?”


“啊?”小牧倒没想到他问这个,有点蒙,“得罪我?怎么可能?”


“那你为啥躲着我?”


“躲着你?这么明显吗?”


“怎么不明显?连军座都问我是不是跟你不合。”


小牧苦笑。早先确实有刻意避开跟范川面对面的场合,单纯就是面对他的脸会有点不知所措,没想到连长官都误会了。


“我去找你练枪法也是军座同意的。”


这点小牧懂,自己毕竟是从石育山那边过来的,或试探或拉拢,上头总会有所表示。


“你还没回答我,你为啥躲我?”小牧的装傻充愣让范川很不满。


“也不是躲你。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吗?”


“记得。”范川当然记得那天,他的父亲把性命交给了聊城,他被姚郁鸿拼死救出城,路上被小牧拦住。他以为他们一定会被送去交给汪参谋长,汪参谋长一向与他父亲不合,再加上他跟姚郁鸿这个GD在一起,连罪名都不用另找,一定会被秘密处死。


可小牧放他们走了。不只这一次,后来姚郁鸿又一次落在小牧手里,也安然而返。


“那天我见着你,真的吓了一大跳。”


“吓一跳?为啥?我长得那么吓人吗?”


“哪是吓人,你长得太好看了。”小牧说的认真,范川却耳根子发热,这算是啥,大老爷们儿说话还带调戏咋的?“吓一跳是因为你长得太像一个我认识的人,简直一模一样。”小牧那眼神让范川有点恼怒,他心里想,你要敢说那人是个姑娘我他娘的把你从窗户摔出去。


“其实相处久了就发现你们俩只有长得像,性格一点都不像,”小牧把视线转向窗外,“那是一个我非常,非常敬重的人,他教我认字,教我念书,除了我爹和娘舅,他是对我最好的人。”


范川突然想起那个雪夜,小牧抬头看他第一眼,眼里全是不可思议,轻声喊他“承志哥”。


这是小牧第一次跟人说起承志,十年里把他陷在想念里几乎磨碎的那张脸,现在就在眼前。小牧像是在对承志倾诉,却又清楚地知道不是承志。


这种感觉,很奇妙。


范川安静地听着,他被小牧满脸满眼的孺慕之情感动着,他想起他的家,他的亲人,那些鸡零狗碎的过往,才是最容易被满足的幸福。


小牧一边说,一边用没伤的左手在床单上划着,范川的视线追着他的指尖,跟着他描画的痕迹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仙客终难托,良工岂易逢。”


“良工岂易逢,良逢,承志哥说,这是个好名字。”小牧低头,月光下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范川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能说什么,他想了半天,磨出来一句:“等战争结束了,都会好的。”


小牧缓慢地摇头,范川看到他胸前的纱布点点滴滴地发暗,范川屏住了呼吸,握住了小牧的左腕。


“承志哥死了。”他太晚知道承志被捕的消息,甚至连探望一眼也不能。冲到市政府外面时只看到行刑的车远去。他追着车一直跑到城外,被跟来的娘舅和下人死命抱住,连嘴也捂住。他挣得太厉害,娘舅不敢带他走,怕被背着壳子枪的士兵发现,压住了小牧躲在土包后面。


小牧挣不脱动不得,只能看着。


看着那一队士兵端着枪,子弹射穿了承志的身体,血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来,从他被打得破碎的嘴角溢出来。他拼了命挣扎,好像他若是挣扎得开,承志就能活过来一样。他的胸口像被万钧的大石头压着,发不出声音来。他拼命摇着头,恨不得那枪打在自己身上,眼泪飞散四溅,娘舅发了狠,跟下人一起把小牧打横抬起来,连挟带綑委进车里。


娘舅是要打晕他的,可试了几次,后脖颈子都打肿了,小牧梗着脖子硬是没昏。


最后一眼,承志似乎看到了他。小牧从喉咙里囫囵出来两声闷哼被愤怒惶急压得不能成形,震颤着传进大地里。承志却像是感应到这震颤般抬起头来,望向土包的方向。


承志扬起嘴角,笑了。


小牧隐忍着呜咽,肩膀抖碎了月光,他心里藏了多少遗憾,只怕连自己都不愿意想起来吧。小牧的手腕在范川的手心里隐隐地抖着,几乎抖进范川心里。他理解了为什么小牧见他第一眼吓一跳。见过太多生死,连敬畏也会变得麻木,哪有那么容易惊吓。


因为想念得太深。小牧宁可相信是他选择离开了那个城市选择离开了承志。把那个有承志的城市原原本本留在记忆的原地,封印起来。以为能不再想起就是放下过往,以为能不用提及就是坦然面对,却在看见范川那一刹那轰然坍塌。


“谢谢你。”小牧终于平静下来,对范川说。


他深深地呼吸,压住心口的疼痛,不敢再多说一句。那些他藏了十年的心思,不敢让承志知道又很想让承志知道的心思,不敢铺陈在这个世界的空气里,更不敢铺陈在范川面前。


范川轻轻拍他没受伤的肩膀,望着窗外发白的天空,说:“躺一会儿吧,过了今晚,你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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