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君实X裴文德,朱厚照X法海

出处:《大明宫传奇》《法海缉妖传》《王阳明》

非常清水,各种私设,严重OOC,拒绝考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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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分明见,馀生复几哉。

——唐·綦毋潜《祇园寺》


(上)君有德


君实这个名字,不只裴文德如雷贯耳,京城世家子弟,哪个不是恨不得将之刻成牌位、每天朝拜晚叩三柱香地供起来。

也难怪他们如此。同是出身世家,君实早慧,五岁被选入宫为太子伴读,十二岁即入翰林院,出口成章文采飞扬。若只是这样还罢了,谁承想他竟志不在此,连他父亲君大学士也不知道他何时何地学了武艺。刚满十八岁,君实一人一枪去闯演武阵,文武群臣皇亲国戚见证之下第一个破阵而出,投军做了校尉,随军出征驰骋沙场,为镇守边疆立下汗马功劳。军功赫赫之时,却又解甲请归,守着皇城做那羽林卫的将军,还一肩扛处吃力不讨好的缉妖司。

至今已十二年矣。

十二年造就一个传奇,一朝跌落神坛。

直到京北演武八卦大阵的残痕都撤尽了,裴文德还没在“君实败了”这个消息里缓过劲来,那个天神一样的男人,居然败了,败在一个异族年轻人手里。


君实是裴文德的神。


七年前那一晚妖火耀月,血夜如昼。虎妖带血的獠牙蹭过眼睫,留下满目赤红。血才从母亲身体里喷溅而出,尚自温热。最后一个侍卫倒下,裴文德绝了生念,然而那侍卫掉落的剑杵在地上比他还高,他擎着所有力气只让剑身晃动,拔不出来。

剑刃卷了,残血洇出一片污色,半凝不凝地,颤动着。剧烈抖动发自裴文德那不及虎妖胡须长的稚嫩手掌,被刀柄磨破表皮,渗出鲜红细丝,泛着令虎妖垂涎的鲜甜。

虎妖涨大的阴影罩过来,腥臭黏腻的妖气近在咫尺,喉间砭过一片战栗。裴文德闭上眼睛,把那股被恐惧逼出身体的泪流在眼眶里。

娘说,不怕,不哭。

似有光亮忽起,虎妖尖啸着跃起,利爪破空之声磨得裴文德浑身发颤,寒意自心头漾出来。

娘,我来了。

有什么落在身畔,有什么正汩汩而流。腥臭更浓,黏腻却不见了。

裴文德眯着眼皮,想睁开又不敢。寒意却淡了。

一只手搭上他的额头,温暖的,干燥的。

没事了。声音也是温暖的,清润如玉,却稳似金石。

眼皮终被撑开,映入眼底的,是一袭灰白长衫,束腰一侧磨得太久现出丝丝缕缕的破败,浆洗得干净而硬挺。长衫下的腰身瘦削单薄,肩背挺得笔直,一手执着银白长枪,另一手反在背后,抚着裴文德的头。

只这不动如山的背影,已让裴文德莫名安心。

隔着这背影,传来虎妖沉重喘息,汩汩之声不绝。啸声再起,裴文德忍不住想要抬手捂住耳朵。

那人收回手去,银光流转,裴文德只看到灰影闪动中有一条艳红流火划破黑暗,流矢般没入虎妖项下,魔光不再,落下地来一只寻常大小斑斓猛虎,已然气绝。

那人这时才回身,单膝下沉半蹲着面对裴文德,没事了。

裴文德死死攥着手里的剑柄,浑身仍止不住抖,想要张口说话才发现腮都被自己咬破了,君,将军……

满口铜锈。

好孩子,不怕。

裴文德僵直的视线从他身侧滑过去,去看不远处四分五裂的马车,和马车边那一滩发黑的暗红。

娘……他没能喊出声音,已堕入黑暗。


再醒来已过月余,裴老相国亲自领着幼子到将军府致谢。裴文德跪倒在地,君实亲身来扶,他不肯起。

请拜将军为师,我,我要入缉妖司。稚嫩童音掷地有声。

老相国蹙起眉待发作,将军却抚着薄须微笑,你可知缉妖司之苦?

知。

你可知若想缉妖必先饮妖血?

知。

你可知妖血反噬格杀勿论?

知。

你可知一入缉妖司,从此亲人成路人?

知。

那好,我且问你,为何要入缉妖司?

我要为我娘报仇。

为何要报仇?

身为人子,娘亲为妖所害,此仇不报,是为不孝。

将军敛了笑意,语声森然,身为人子,老父在上不思膝下承欢,何来孝道?

少年裴文德无言以对,愣在当场。将军起身,向老相国欠身致意,送客。

裴文德出门时,听到里面传来一句,若只为报仇,是灭不了妖的。

声音又轻又远,像从天上飘下来。


裴文德自此收了相府娇子的性子,真正拼起命来,他在心底固执地认为,君实不收他,定是因为他太弱了。

君实统领缉妖司时,君大学士一样在世,那又如何?

若压不住妖血反噬,还谈什么除妖灭妖?这话本是君实亲口讲的。

他没日没夜地练剑,那柄曾在血夜支撑过他的剑就在他手里,随手一挥便是一片光幕,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

即便不入缉妖司,也挡不住他杀妖之心。时常背了相府家人去往城郊野外之地,路遇修行异物即刻格杀。两年转眼而逝,裴文德剑法隐然成家,灭妖之名亦远扬,只是那眉宇间渐渐攥出阴鸷之气,原本明媚的少年一天天黯淡下去。


某日,他刺向一只兔妖的剑被光华流转的枪杆截在半空,铮铮之声不绝,虎口震得麻痛几乎握不住剑柄。他抬头,君实站在他面前,仍是那身灰白长衫。

你做什么?君实面容冷肃。

杀妖。

为何而杀?

因它为妖,该杀。

为何妖就该杀?

裴文德被梗住。妖难道不该杀么?妖会害人。

君实侧目望向那只伤到腿正一瘸一拐着逃离的兔子,它害人了么?

目下没有,总会害的,它是妖,就会害人。裴文德大声喊着,手心里却多出一丝潮意。

君实收回目光落在他身上,良久,轻轻叹息。你跟我来吧。


君实收了裴文德为徒,第一课,只教他写一行字,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

可曾读过?

幼时学里夫子教过。

何解?

莫贪鱼与熊掌,若想得必先有所舍弃。

君实默然许久,再写。

门下五年,君实教他读书,也教他练剑,却不准他再出去杀妖。

亦不准他饮妖血。

待你懂得何谓不为时,再议。


至今日,从未败过的君实败了。


两下相见,君实面色平静安和,裴文德反而苍白激动,为何会输?那康国王子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他几乎无法破阵而出。

君实笑笑,这几日比武,你可曾去看明月公主?

裴文德愣住,明月公主?为何要看公主?

康国王子若败,如何?

裴文德这才想起,这一次比武,乃是那康国王子向天朝求亲,吾皇亲口允诺,王子若赢三阵,则以明月公主下嫁。

他又想起,今日君实落败之时,看台上公主豁然起身,却是满面欢喜雀跃之色。

君实微笑,时隔多年再度轻抚他的额头,不谓舍,不谓得,守心克己,是为成全。有所为,有所不为,皆为成全。

灭妖,也为成全。

若为复仇,有所求有所欲,贪嗔痴藏五蕴,汝即是妖,如何灭得?

裴文德如懵雷击。

杀心起于嗔恚,贪于我执,而生痴贪,五蕴皆苦,与妖何异?

汗如雨下。

心有杂念,再强的剑术,压不住妖血反噬,你可懂了?

裴文德黯然,懂,也不懂。他懂有所不为里藏着的无欲则刚,却仍不懂什么是成全。君实的视线越过他落向远方,公主远嫁的车驾与残阳一般火红,簇在君实眼底,映出一派天高地远的清朗疏阔来。

少年心头那一方会因恐惧而蜷缩会因愤恨而抽紧的软肉莫名跳了跳,泛起不知从何而来的酸涨之感,他凝望着他的神,仍然清瘦笔直的肩背,不必仰视,却不可企及。


裴文德不再提起入缉妖司之事,不再相准时机偷溜出去,甚至连剑也练得少了,圣贤书外,他竟又捡了释家经卷来读。君实奇之,问他,他便答,不懂成全,能学得度化,也是好的。

君实笑,吾心甚慰。

少年低头,将那些日日滋生夙夜难安“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的妄念留在自己眼底,用磨人的经文缚住受想行识,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又三年。

君实的回马枪第一次没能一招挑开裴文德的剑刃。

去闯八卦大阵吧,君实将缉妖司的腰牌放在剑鞘旁边。

裴文德拈起腰牌,眼中闪过欣喜,却不为经年夙愿得偿。师父不怕我闯不过。他噙着笑,不是疑问。

我怕你不是第一个闯出来,不敢回来见我。君实也笑。

可我还不懂何为成全。

有度化之心,便够了。

少年长立而起,身姿挺拔玉树临风,竟比君实还高出少许,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裴文德懂他未尽之意,不必看也知道,你必成功。


于是他便成功了。


归来时,一桌素席之上,玉碗似雪,盛一汪赤稠浓浆。

饮这一碗妖血,十丈软红再与你无关,怕吗?

不怕。

一饮而尽,唇角留一滴残红。君实突然沉沉叹息。

妖血入体,闭关三日。


出关之时,君实不在府内。

九城事务繁忙,几日不见人影之事常有。可单单这一次,不知是不是饮了妖血的缘故,到了晚间不见君实回来,裴文德竟心神不宁起来。

他坐立不安小半个时辰,终是揣了腰牌,径直去访禁卫营。

不在。酉时点卯之后便同缉妖司的人一齐走了。

遂转去缉妖司。

不在。京北山林屡现黑气,查了几日未得结果,今日黑气扩散,将军亲自带人去看。

裴文德回头望向北方,黑气有形有质地般缠绕着远山,怎么看都像一道邪恶的笑容。他望着,心尖那一块像被什么狠命扯了一把,一股腥甜气直要冲出喉咙。顾不得身后人仍在絮叨着稍等些时候的建议,他攥紧剑柄向着黑气的方向冲去。

他从没认真练过轻功,他觉得,轻功是用来逃跑的,临阵对上妖,你死我活没有退路。

这时他却深深后悔,为何不再多练一练,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鼻端飘过甜腻腥气,半空上一轮血月,正如他八岁时那一夜。

那夜他失去母亲,今夜等他的又是什么?

不——

嘶哑的拒绝从紧咬的牙缝里硬挤出来,攥着剑柄的手忍不住颤抖。他看到君实倒在地上,如同那夜他母亲倒在地上一般模样。黑气里掩着的桀桀怪笑似要笑进他的骨子里,颈间突突地跳着,那是才入体的妖血在翻腾。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赤红的丝从搏动的颈侧爬出来,慢慢爬上他的肩他的脸,向下探着他的心口。眼底也泛起红丝,甚至才出鞘的剑刃都染了烈焰般的颜色。

黑气向内敛,凝聚出个似人的形状,怪笑声不绝,又来一个,这个好鲜嫩啊,快,快让我尝一口,定比方才那个好味。

你竟敢动他,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嗔念一起,万事皆休。

红光暴涨,黑气被劈成四半。怪笑声却更响了,哟,瞧瞧着鲜甜的仇恨,果然也是个度过血的,恨得这样厉害,来来来,你也别做人了,干脆让我替你化了形吧。

黑气扭着又凝在一起,却比方才更浓了。

红光连闪,七道连成一道,当真比闪电还快,黑气碎成十几瓣,正朝一团稍大的碎片聚拢去,那声音也碎了,仍不断绝。哎呀这么厉害,这可麻烦了,哎哎你轻点对,对准了好么,痒死了……

裴文德双目赤红,劈挑戳刺不停,剁馅一样将黑气割成一地碎絮,怪声弱下去,凝聚也变得费力而缓慢。只是他手上的剑越来越沉,手臂上青筋突起,喘息声震得自己头晕,汗浸透重衫。


不对,不是这样。一丝细微到不可闻的声息飘入耳内,裴文德几乎未曾察觉。

铮——剑刃劈在一截银白枪尖上,差点脱手飞出。

不对。停下。

声音仍细微,裴文德听到了,转瞬间眼中赤红尽褪,神智一片清明。师父,剑戳进地里,裴文德单膝点地,也如那夜般,全凭剑撑住身体。

不动念,不伤己身。君实口唇翕动,只剩下气音。

师父,你怎么会伤?怎么会?

君实脸上爬满红丝,眼中赤瞳忽隐忽现,颈间青筋游走,眉宇净是青黑之气。

妖血反噬。

为什么?

君实勉力开口,不懂成全,能学得度化,也是好的,记得吗?裴文德又点头又摇头,他的师父那么强,怎么会压不住妖血?不会的,不会的啊——他把嘶吼连同眼泪一起咽进肚子里,指甲陷进手心里,血顺着手指流下来,是他的血,也是妖的血。

不疼。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君实握住裴文德的手,温暖,干燥,指腹在他手背上摩挲着,直到他将拳放开,抹去他手心里的血迹,血止住了。为师一念贪生,以至妖血入心,不得已而自断心脉,君实淡淡地说着,脸容平静,你莫学我。

裴文德突然懂了,心头撕扯的疼痛里挤出一丝狂喜来,又被疼痛撕扯着,慢慢两下皆归于平静。他终是没能忍住,落下一滴泪来,正落在君实手背之上。

君实抬起另一只手将之抹去,接着抬起来去抚裴文德的额头,好孩子,没事了。君实轻轻地说着,不怕。

裴文德心头那一块软肉竟像是随着那滴泪流出来了一般,落在君实手里,从此再无牵挂。

为何杀妖?

只为成全。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剑光盛于月光,不是赤红,而是银白。流光飞舞,将黑气绞成丝缕,点点滴滴消散在月色里。


另一边,君实来不及魔化,生机便已断绝。

裴文德在君实身侧画地为牢,坐禅入定。来善后的人都看到在他面前,君实平躺的身体上方有紫气流转,任谁都不敢妄动,只好回报说为除尽妖气,须做足法事。


七日后,紫气淡去,君实面目如生,裴文德脸带笑意。


一月后,君实以国礼厚葬,裴文德辞父南下,至密印寺剃度出家。


一切万法,不离自性;百川众流,却入大海。


是为法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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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澜衍生】两世一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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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来分享一个憨fufu的君实将军)


(几乎认不出这是居老丝)

PS:《大明宫传奇》资源太难找了,比《王阳明》还难找,居老丝到底都拍了些啥啊想看到看不了,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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