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夜来一发，已经快混成月更了……
@梓兰菱落 我没有弃坑，哪个坑都没弃，只是状态不好写得太慢
——————————————
前文：
——————————————
4. There are no secrets better kept than the secrets that everybody guesses.
——George Bernard Shaw
罗淼的办公室门虚掩着，唐川敲两下没人应声，从门缝里看过去，里面没人。唐川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在外面等，忽然听到楼梯间里传出轻微的说话声。无意中听到那么零星半句，唐川笑，朝另一个方向退出几米远，划开手机查看邮件。
大概五六分钟之后，罗淼嘴角上扬着从楼梯间出来，径直去推自己办公室的门，忽地顿住，向后退两步，抬起头来，“唐老师，找我有事？”
唐川在他走出来时便装起手机，装作才出电梯的样子往这边走。他恍惚间有点印象某天听刑警队的老汪提起，罗淼似乎刚交了个女朋友。他方才不小心听到罗淼打电话，像是比较私人那种，还是避嫌一点得好。
“那位孟医生还在吗？”唐川在路上将思路重理一遍，赵启平的那些话使他对案子有了新的想法，但仍然很零碎，他决定先不对罗淼提起。
罗淼脸上笑容更深些，将唐川让进办公室关了门，才道，“说到这个算是好消息。有何非凡生前举报和法医办给的报告，上头批了我的申请，彻查孟庭的个人信息。小刘那边说找到一个帐户托管协议，怀疑他有隐藏的海外帐户。”
他拾起桌上散落的几张纸，捋捋顺序递给唐川，“离岸账户不好追踪，小刘找经侦那边帮忙去了，说是今天怎么也得挖出点货来。”
唐川接过资料才扫了前两行，罗淼手机响了，“是小刘，有消息了。走，一起去看看。”
他们到技术侦查部的时候，经侦的李棪副队长也在，正坐小刘旁边桌沿上指着屏幕说些什么。看见他俩进来，站起身道：“你们来的正好，罗队，我正要去找你呢。”
“找我？”罗淼有点惊讶。李棪从J市调过来时间不长，两人除了总结会上碰过两次面，并没什么交情，此时说找他，多半是案子上有交集。
李棪递过来一个文件夹，“你们查这个孟庭，是哪个案子？我问小刘他又不说——”
罗淼打开文件夹，先瞟了一眼右上角大红的“机密”字样，略扫了一眼还回去，说道：“连驳回申请上都盖红戳，你问他，他哪能知道。唐老师，要不请李副队先到实验室坐一会儿，我跟小刘过完就来——”
唐川会意，微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带李棪出去了。
回到刑科实验室，唐川一言不发去煮咖啡。李棪一脸欲言又止，见唐川全无提起话头的意思，似乎有点无所适从。
“我这儿没什么人气儿，要罗队在才能热闹点，”唐川将咖啡杯放在李棪面前，自己斜倚在长桌一侧，是个悠闲自在的姿势。
李棪一直绷着的表情稍稍放松，笑道：“这咖啡可真香，是自己磨的吧？”
唐川点头道：“忙里偷闲了磨点留着，屋里能香好几天，”他扬起下巴朝里间示意，“技侦那边时常过来做弹道实验，要不拿这个压压，火药味儿呛得很。”
几句闲话过去，气氛显然轻松很多。李棪不时瞟一眼门口，唐川没有问起案子。
罗淼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冲过去接咖啡，边接边听到李棪笑出声：“唐老师说你一进来必然要去拿杯子，还真是。”
罗淼接满杯先灌下去一大口，道：“那是自然，这都多长时间没正经喝着唐老师的咖啡了。”他说着关上门，双腿一叠坐上长桌，对李棪道：“你们怎么也在查孟庭？”
李棪的目光在唐川身边滑过，转向罗淼，道：“也不是专门在查他。”
唐川放下杯子做了个手势，插言道：“不好意思，你们先聊，我出去打个电话——”
“唐老师，你不用回避，”罗淼说着，朝李棪手上望去。
李棪将方才那个文件夹打开，摊在唐川面前。
文件是一份涉嫌商业欺诈和洗钱操作的调查申请，上半部分列出的账户名单中，孟庭的名字赫然在列。还有几个名字唐川看了有点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而下半部分则是驳回理由，干巴巴几个字：“权限不够。”
最末一行附加标注了审核权限负责人的名单，在几个省厅级领导的后面，唐川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难怪李棪从进门就是那个表情。唐川虽然在局里挂个顾问的头衔，可实际辖属只在刑侦大队，又是虚衔，跟经侦那边几乎没打过交道。李棪过来之后倒是经常听文职的几个小孩说起，刑侦那边有个特帅的顾问，什么时候也能来这边“顾问一下”。
这个月初，他们接到匿名举报，H市最近出现多笔涉外资金交易，金额都刚好卡在审核标准以下。根据举报信息，经侦调查人员对一些相关账户进行抽查，初步怀疑有机构或个人通过跨境中转支付来洗钱。
他们将重点怀疑对象列出来，向省公安厅提出冻洁资产郑重调查的申请。其中一部分批准通过，有些个人帐户被驳了回来，就是唐川手中这份名单。
唐川眉稍微微向上挑了挑，将文件夹合起来放到桌上，坐了下来。
李棪仍望着唐川，似乎是觉得他会解释下为什么他的安全权限竟比副局长还高。罗淼却看出他并没有打算说什么的意思，便又将方才的问题重复一遍。
李棪大致说到他们正在调查的情况，问道：“我们查到孟庭的海外帐户曾涉及大额不明来源资金往来，虽说境外帐户查起来确实比较麻烦，但也不至于就直接驳回，而且理由竟然还这么儿戏。我权限不够，那意思是我不能查，请周局查就行了呗？或者，直接请唐老师来查不就得了？”
罗淼歪着头哼道：“还真是让人费解，查了这么些年案件，头回碰到以这个理由驳回申请的。那你问过周局了吗？”
“周局的名字不在里面，我哪敢随便去问，”李棪朝门口望了两眼，猫下身子，小声道：“我听说周局本来年初能去省厅的，不知道为什么被一个从帝都空降来的引进人才给顶了，这当下我去问他这种事，那不是正好戳上他的逆鳞嘛。”
罗淼一吃惊眼睛就瞪得溜圆，道：“我也听说了，本来还以为就是谣传。也没看出周局有啥不对劲来啊。”
李棪嘿嘿一笑，“你们一直在这边当然不敢乱传，我们原来那边离得远，小道消息满天飞，这就叫灯下黑。”
罗淼笑道：“管他呢，我就踏实办我的案子，那些政治上的事儿离我远着呢。”
“那是你没那份心，哪天你要是也起了意，马上就会被扯进去，连过渡期都没有我跟你说——”李棪把凉掉的半杯咖啡全倒进嘴里，体会了下舌面辗过的余味，“你们查孟庭做什么？”
罗淼心下走了两圈，如今何非凡的案子只批了鉴定，不算正式立案，孟庭仍是协助调查状态。如果以经侦能查到的情况去申请个人资产监控或冻结都会被驳回，那他们这边想实施逮捕基本也没戏。
“有个医疗事故跟孟庭有关，需要确认民事刑事归属。”罗淼避重就轻地回答李棪。李棪会意，没再追问，稍侧了侧头，视线落在唐川身上。
唐川正低头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罗淼明白李棪的意思，既然唐川有这个权限，又何必再去找别人。但唐川对他自己这个“顾问身份”向来表现得比较超然，从不主动过问不在自己手上的案子。如今唐川既已知道整个市局只有他有权限，如果他介入，等于越过局长插手省级大案，这实在不符合唐川平时的行事风格。
罗淼想了想，对李棪道：“李副队，谢谢你给我们的信息。孟庭那边眼下还得你们盯紧点。这头要能顺利立案，我们所有与孟庭有关的调查进展都会同步共享给你。”
唐川依然低着头。李棪沉默了一会儿，道声谢，出去了。
罗淼又接了半杯咖啡，说道：“孟庭人肯定是要放的。他这么配合整天呆在这儿不吵不闹，要么是自信清白，要么是笃定了咱们什么也查不到。若真是后一种……若真是后一种……”罗淼若有所思地止住了语声，默默将杯中咖啡喝完。
唐川近乎发呆地“唔”了一声，直到罗淼出去，他都没有抬头。
罗淼走了半晌之后，唐川突然起身走到门边，少见地将门反锁起来。随后他打开电脑，从收藏夹里扒拉出个隐藏文件夹，双击打开一个网页，是一个登陆界面。
唐川对着那页面又愣了很久，退出去，重启电脑，进入安全模式，自左下角弹出一个对话框：是否接入监控？
唐川左手食指在鼠标上空敲了好几下，终于按下“Y”按钮。
屏幕闪了一会儿，启动完成。唐川再度打开刚刚那个页面，熟练地输入一串字母，登陆成功。
点击左边下拉菜单，弹出搜索框，唐川输入了一个方才机密材料里看着十分眼熟的名字，按下回车，下面空白处立刻罗列了大半页文字信息。
唐川捏着下巴，眉峰又不自觉地锁成川字。
手机突然响起，是许光明。震动三下挂断了，那是他们约定好的：下班时间段，如果铃响三声既没挂断也没接起，便能推测出两种情况，其一，手机不在身边；其二，马上就来。
唐川盯了电脑屏幕10秒钟，忽然叹了口气，退出页面，关机下楼。
“我们去吃火锅吧，”唐川系好安全带仰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着眼睛道。
许光明看看他，伸手在他眉头按压几下，“快入秋了，上火了你又嗓子疼。”
唐川嘴角向上挑起，“哪有那么娇气。平平难得来，就去上次咱们去那家，平平在S城不容易吃得到。”
“那你可是把下个月的份额预支了，后面你有的忍了。”许光明收回手，发动车子。
唐川笑出声。“反正有你做的，我也没那么容易就馋了。对了老许，明天你时间安排得开吗？能行的话，这边有个检测我想你帮我做。”
“什么检测？”
“你还记得刘苗的血液痕检报告吧？我想着给何非凡和水上分局转过来的尸体也做一下同样的检测。”
许光明轻轻拨动方向盘，车子平稳地滑进下班高峰期的起始车流。他明白唐川的思路，这三个案子有明显的相似点，如果能找到确切证据，就能作为连环案成立专案组立案调查，那么不管背后掩盖着什么都能早一点揭露出来。
但是……
“川儿，我昨天翻了你放书房桌上的材料，”许光明声音显得有点犹豫，说了半句又停下。
唐川以为他又犯了见外的老毛病，笑笑道，“我都能放公共区域的资料，随便你看啊，怎么了？”
“不是那个意思，”许光明也笑笑，不过能看得出来有点勉强。前方黄灯亮起，车子缓缓停在白线边缘，“刘苗这个案子，先是牵连到加油站爆炸里那两具无名尸体，后又扯上何非凡。查到现在，基本上能确认背后一定有个涉及经济利益的交易网。安嘉和肖云天肯定是在网里的，孟庭十有八九也是，那么他们身边是否还有其他人也在网中？平平给的那个设备名录我也看了，照那个估算，安嘉和他们秘密手术的成本起码都要百万起，即使只有那一处，这个成本要多大的利润回报才撑得住？更何况你推测不只一处。加油站的无名尸能往前推两年，名录里有个设备平平专门标注出来，从预订到拿到全部组件组装成功要近四年，这么看，这张网存在至少在四年以上，你在市局做了五年多的顾问，扫到过一丁点风声吗？”
车子走得慢，许光明也说得非常慢，唐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不笑的时候，从眉毛到下巴都会变得很凌厉，若是眼角再稍稍眯一下，眼神扫到那里简直都会留下道刮痕。
“我说的这些你一定都想过了，我就是……”许光明脸容虽然仍平静，方向盘上青白的指节却泄露了心思，“可能都是我胡思乱想。自从你受伤，我就总是心神不宁……”
车再度停住，唐川伸手覆住许光明的手，低声唤道：“师哥——”
他说不出“你放心”“我会小心的”“没事的”这样随口的空诺，从决定追随老师那天起，他就知道他未来会面临什么样的生活。不只是唐川，每个进入军警机关的人都有同样的自觉，不管你说或不说，危险就在那里，不远不近，不离不弃。
——————————————
想看其他故事，请戳【苏七讲故事总目录】
2019-02-03
热度: 6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