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2019高考联文”江苏卷 @烟花笑
“物各有性，水至淡，盐得味。水加水还是水，盐加盐还是盐。酸甜苦辣咸，五味调和，共存相生，百味纷呈。物如此，事犹是，人亦然。”
（注：本文借【许唐】《Schuster's Romance》中，李熏然是唐川和赵启平的弟弟、Q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副队长这一人物设定，时间线在许唐人体器官案破获之后不久——好吧，这又是一篇番外，送给 @忧夏 ）
想看其他故事，请戳【苏七讲故事总目录】
——————————————
与常见的布置不同，这间客厅的沙发并不是面对着电视墙，而是直接面向半身玻璃窗。阳光从薄纱帘外透进来，照在腿上很暖，空间不算大，除了一个大书架，一张书桌之外，别无他物。李熏然置身其中，有点手足无措。
干净还是其次的，他父母——后来知道其实是养父母，但这不重要——家里也干净，他哥家里也干净。但那种干净是有人气的，是流动的，是有曲线的。这里，太整齐了。仿佛触目所及都是直线，他坐在那里都不敢坐实，要撑着自己，生怕把沙发坐出褶痕来。又不敢动，弄出点声响都觉得是打扰了这个环境。
与这相比，自己那间单身宿舍简直像处在两个平行宇宙。他虽然也时不时打扫，但他实在习惯了东西随手一丢，在家里呆上半天屋子里就乱糟糟一团。
也不只是他，他们那一排宿舍全都保持着大学里男寝的光荣传统，只有在风纪检查时才会把所有杂物塞进柜子再把被子老老实实叠成豆腐块。
唉——李熏然叹着气很细微地扭动下坐得发酸的腰，他得了基因的优势，天生肩平腰直身姿挺拔，可实际上他除了集训站军姿，根本有八百年没坐得这么板正过了。
好安静啊，这栋楼在小区最里圈，远离马路，除了厨房里抽油烟机的轰鸣声，听不到别的声音。
事情到底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归队俩礼拜，每天都在复健，真得累半死，隔三差五还要被那位薄教授按办公室里做一个小时测评，他敢拒绝，薄教授立马就去拨他哥的电话。啧啧，之前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死面瘫居然打起小报告毫不手软……算了，为了他哥，不跟死面瘫计较。
今天好不容易休假，原本是要赖床睡懒觉的。可一大早，出早操那么早，他爹——呃，养父，呃，不重要不重要——打电话来，懒觉是不用想了，还给他布置了任务。
“然然，你这回受伤住院，多亏了李医生医术高超和凌院长帮忙安排，让你感谢人家一下，你去了没有？”
“爸，上回不是让金伯伯帮忙请他们吃过一次饭了，还要怎么感谢？总不能让我犯错误吧，那样人家也会受连累啊……”
“说什么呢，你老子会让你去犯错误吗？上回吃饭凌院长不是开会没来嘛，你去问问，要是人家方便你就补请人家一顿，是个心意。”
“哦，好吧，我知道了，”李熏然扒扒头发，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可我怎么联系他啊，总不能去医院里找吧？”
“急什么，电话号码我发给你，你金伯伯跟凌院长提过这事，你直接打电话就行。”
“哦。”
李熏然望着对话框里的11位数字发了半天呆，磨来磨去终于还是在10点钟之前拨了这个号码。
听着听筒里的嘟音时李熏然想，他这个私人号是受伤以后才办的，搞不好人家都不会接。
“喂，您好。我是凌远。”凌院长声音这么好听的吗？李熏然愣了一下，脑子里迅速回想那位传闻里非常年轻的空降院长是什么样子来着。可惜他才入院时意识十分不清醒，能调用的记忆很有限，而他手术成功住院期间就没再见过凌院长了——个子挺高的，好像比自己还高，据说……很帅？至少住院部的护士都这么传。
门诊那里应该有他的照片，可惜李熏然从没注意去看过。
“您好？”凌远等了一会儿没人出声，问道。
“啊，凌院长您好，我是李熏然。”李熏然赶紧回神，差点拍自己脑门：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带打着电话走神的？
“李副队吗？听说你已经开始工作了，恢复得还好吗？”凌远的语气在李熏然听来，就像是他早知道这个电话就是李熏然打的一样。
难不成我爹刚刚跟他说过我要打电话？李熏然想着，又摇摇头，他爹没这么闲吧。
“都挺好的，谢谢凌院长。是这样的，嗯，我这次住院，中间很麻烦凌院长，之前说一起吃个便饭您又没空，就想说，看您哪天时间方便，想请您吃个饭，就是个小小的心意吧。”
“我今天休息。不过现在在医院处理些事情。李副队方便的话，可以先到医院来，我弄完一起去吃饭。”凌远说得四平八稳。
“啊？”李熏然却愣了，他完全没想到凌远会一口答应，甚至已经做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或者你给你的地址，我完事去接你？”凌远见他又不出声，问道。
“不不不，我去找您。您先忙，我一会儿就到。”
“好，我跟保安室说一下，你过来直接到院长室找我就好。”
于是半小时后，把自己收拾得神清气爽的李熏然走进凌远的办公室，在里面那人回身微笑着向他打招呼时傻掉了。
果然，好帅。
“你稍坐一下，不好意思。”
“呃，没事，您忙，我可以去外面等。”院长办公室呢，万一有什么不适合外人看到的信息，那让人家多为难。
“没关系，外面椅子不利于你腰伤的恢复，这边沙发比较舒服些，我再五分钟就好。”凌远将头埋进电脑屏幕后面，键盘噼啪地响着。
李熏然并不是故意要看表的，但凌远说的五分钟，就真的是五分钟。
“你想吃什么？”五分钟之后，凌远收拾好东西，走过来问李熏然。
“火锅。”李熏然条件反应一样地说，说完才想到，这是要请人家吃饭，得看人家想吃什么，只好讪讪地改口，“您想吃什么？”
凌远在李熏然说“火锅”的时候，眉峰微微皱起一点，又放回去，“清汤也可以。”
“清汤的怎么吃啊，火锅就得吃麻辣的。”李熏然自然而然地道，他这些天一直在馋火锅，自从受了伤，还一次都没吃过——忌口。
“你喜欢吃麻辣？”凌远问。
“对啊，麻辣鲜香，又鲜又香，谁不爱吃。”李熏然答。
“那可不一定。”
“什么不一定？”
“不一定要麻辣才鲜香，清清淡淡也能鲜香的。”
“啊？”李熏然把一句“怎么可能”刹在舌根下，可满脸都写着不相信。
凌远笑笑，“反正今天休息，干脆来我家吧，我给你做几个清淡又鲜香的菜，李副队来帮我品鉴品鉴。”
李熏然脑子里想着，不对不对，我要请你吃饭以表谢意的，去你家让你做算怎么回事，然后他说：“好啊。”
于是，便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说要请客的李熏然坐在客厅里等着，本将被请的凌远却在厨房里忙活。李熏然有心去厨房里帮忙，可他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聊以安慰的就是菜是他付的钱，凌远只负责挑选，付钱的时候一点没争。
是不想让自己觉得尴尬吧，李熏然感觉是这样。
“不好意思，我这边没有电视，你如果觉得无聊，要不要听听音乐？”
突然变大的轰鸣声让李熏然知道厨房门开了，所以凌远的声音出现得也便没那么突然。但李熏然回一下头又迅速转回来，低着头道：“没事儿没事儿，这边窗外风景挺好的……”
那个从厨房里走出来的男人，胶襟挂着素色围裙，手背上有水珠，印象中梳得一丝一苟的额发零乱地落下两绺扫着眉毛，鬓角似伞有汗，映得眼底有光一样，望向自己——
李熏然突然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嗵嗵——嗵嗵——嗵嗵——
“都快十二点了，你一定饿了吧，很快就好了。”凌远说着，又回到厨房，关上门。
李熏然胡乱应一声，然而根本没发出什么声音。
直到凌远再次出来叫他洗手吃饭，李熏然脑子里还晕乎乎的，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然后……
“啊，好香……”李熏然走近餐桌，方才那一点不成章法的胡思乱想立马被冲散在空气里，“好香啊……”
餐桌上摆着两菜一汤：一条鱼，一盘小炒肉，一大碗丸子汤。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香，香气似有实质却并不浓郁，清清透透的，好像夏日午后才被疾风吹过一场雨，乌云散尽，太阳出来了，热度却还没回来时的样子，天是蓝的，云是轻的，空气是干净的，所有郁结之气都消失在透明里。
凌远笑着在李熏然对面坐下，一手轻轻按着桌沿，另一只手递过一双筷子，“尝尝，味道怎么样？”
李熏然既来之则不客气，接过筷子说声谢谢就开吃了。
那条鱼就只的只是一条鱼，盘底薄薄一层淡褐色的汤，除此之外再没别的。鲜嫩就不说了，他们一起挑的活鱼嘛。李熏然觉得神奇的地方在于，鱼肉吃不出咸味，却一点也不觉得无味，而且舌尖还会有一点爽爽的被刺到的感觉，咽下去口腔里留下一丝大古怪得不好形容的香味，意犹未尽。
小炒肉也不辣，但肉片煸到半透明，蒜苗炒得刚刚好，又加了一点豆豉提香，不油不腻的。
丸子也不知道凌远用什么做的，又嫩又弹，乳白里透着些深色的点点，飘在清汤里，配着翠绿的青菜叶，真称得上色香味俱全了。
李熏然大概有十五分钟左右没出声，他吃饭的样子让凌远想到某种小动物，毛茸茸的头顶就在面前，很想揉两把。
两碗米饭见底之后，李熏然放下筷子，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喟叹。
“太好吃了吧凌院长？你在菜里加了什么特殊的调料啊，怎么能这么香？”他抬头才发现凌远似乎一直在看自己吃，甚至原本摆在面前那碗饭也被自己吃掉了，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忙找话似地问。
“哪有什么特殊调料，材料都是咱们一起买的那些，除了盐，就只放了一点生抽罢了。”
“这不可能！”李熏然震惊。在他的概念里，盐和生抽就是一种东西，反正就都是咸的罢了。只有盐，能做这么好吃？那超市那些乱七八糟的调料岂不是全都卖不出去了嘛？
凌远笑容加深，“我以前刚刚开始学做菜的时候，教我的人告诉我，盐是一道菜的灵魂，盐用的好，这道菜就会有灵性，不需要别的了。”
“不是啊，只用盐的话，怎么做红烧肉怎么做酱肘子怎么做麻辣香锅啊？”李熏然大眼忽闪忽闪地问。
“这是两码事。一日三餐的寻常，和偶尔山珍海味的刺激并不冲突。”凌远又给李熏然盛了半碗汤，把剩下的倒进自己碗，慢条斯里地喝完。
李熏然虽然吃得很饱，可确实还想再喝一点，那半碗汤下去，他觉得整个人都熨贴了。
凌远的话他觉得也有道理，红烧肉酱肘子麻辣香锅是好吃，可要天天顿顿吃绝对受不了，不只胃受不了，嘴也受不了。但像凌远做的这些，天天吃顿顿吃也不会腻的。
“吃你做的饭，我真的可以不用吃火锅。”对李熏然来说，能让他放弃吃火锅，是对菜品最高的赞誉了。
凌远仿佛也知道这一点，眼角的纹理都加深了，“那好啊，你想吃火锅了就告诉我，我给你做。这样你就不用去吃火锅了。”
“好啊好啊。”李熏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凌远起身时，还是没忍住在他头顶上揉了一把，动作轻柔得像是个错觉。
直到回到宿舍，洗了澡躺在床上，李熏然才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凌远长……这是当自己是个小宠物一样撸的吗？好奇怪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生气啊？
他平哥头回揉他头毛还被他报复回去捶一顿呢。
能平白碰他头不会被反手一个过肩摔的，除了他爹老李骂臭小子时后脑勺甩一下子，也就他两个哥哥了吧？
凌远……是谁呢？
说好的他要请人吃饭的，结果大院长亲自下厨鼓捣大半个小时做那么好吃的菜给他吃……凌远对他，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睡着之前，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凌远好像……是单身……吧？
—— それでは——
——天知道会不会有后续——
——————————————
2019-07-02
热度: 140
-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 查看更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