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古龙十二钗正册之转身天涯：白飞飞-苏七染青瓷

苏七染青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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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剧向清水文。与肖战有关请圆润离开。

【笔记】古龙十二钗正册之转身天涯：白飞飞

多年前的旧文拿来存档，给 @叶海做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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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龙十二钗正册之八转身天涯】

（这一篇文，作者自称七七，纯粹是为了捣乱的，嘿嘿）

自从有了《武林外传》，七七有时候聊天提及《武林外史》总会被纠正一下：是外传，不是外史。这时七七就得深吸口气反驳：是武侠小说，不是搞笑室内剧。

话说《武林外传》七七还是挺喜欢看的，从头到尾看过好几遍。

虽然名字只差一个字，这两个字的意思又非常相近，可是故事的内容却谬以千里。《武林外史》是古龙先生中期转型的作品，与另外一部转型巨制《绝代双骄》几乎是前后脚写完。古龙先生中期创作的四部经典里，《大旗英雄传》和《浣花洗剑录》算是对前面的一个总结，主要人物仍然带着深厚的英雄主义情结，武林派系的正邪分野还比较明显，多少留着点脸谱化的苗头。到了《武林外史》，浪子本性就出来了，可见什么人就是要写什么人的，从沈浪开始，多情、有义、无视世俗规范、风流而不下流、出没草莽胸怀坦荡的男主角类型一发不可收拾，小鱼儿，李寻欢，楚留香，陆小凤，叶开……

古龙风格的人物架构也从这里开始：真爱女心机女混搭成为标配……正邪两方必备男主好基友，热血青年如熊猫儿，深沉大叔如金无望……反面人物越来越圆满，不再能单纯用“坏人”来定义，邪恶王子如王怜花……淡化是非，突显人性……古龙先生中后期作品里，心机女与男主间的对手戏都很出彩。

今天要讲的，就是《武林外史》里的强悍心机女：白飞飞。

七七最初选古龙十二钗，是按了红楼的本儿，有正册副册又副册的。后来因为文笔有限，勉强凑出正册的文字已经绞出脑汁来，于是又副册的12个位置就酌了，捡了印象深刻的留下24位。无论是选钗还是排名都不免带着浓烈的个人喜好，所以好好的《武林外史》第一女主就这样被七七排进了副册，身为第二女主的白飞飞却进了正册。

并不是有多喜欢白飞飞，对于十二钗后面的五位，都不再有偏爱，而更看重人物的写法，心机深沉，性格丰满，跃然纸上。七七想着要下笔写她们时的心情都很复杂，掺混着好奇、怜悯、佩服等等奇怪的情绪，可是，又莫名的有种了解，就好像从开始就知道，因为她是她，所以她一定会这样做，也只能会这样做。

对白飞飞，这种感觉尤甚。一个女人，美貌这种小说女主基本设置就已经不必再提，单看美貌之外，温柔也到极致，骄傲也到极致，城府也到极致，决绝也到极致，“卿本佳人”“便纵有万种风情”“只是当时已枉然”“人生自是有情痴”“杳隔音尘何处”“云雨巫山枉断肠”这样的词句万马奔腾一样轧过指尖，甚至，不需要思考。

古龙先生对人性的把握是很有天赋的，不论是写恨，写爱，写情还是写义，都能深触到心理层面。但凡是在仇恨里浸润里长大的孩子，都有着常人不能理解的扭曲灵魂（所以说家庭教育无比重要，对孩子来说，最重要的是既不是优渥的物质环境也不是精英的学习环境，而是父母的爱：父母相爱，父母爱孩子，这种爱毫无附加条件，无论你变成谁，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爱你。即使多么严厉的管教，也爱着你。就此多一句嘴：爱不等于宠溺，有理有节地管教是爱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古龙先生写仇恨的极致，男有傅红雪，女有白飞飞。傅红雪的故事戏剧化上占优，而白飞飞，则人物形象更为立体。朱七七和白飞飞，都脱出了传统意义上的女主角形象，朱七七的任性倒还略显俗套，白飞飞的阴毒狠辣在同时期的武侠小说里，显得十分另类。

更加高段的是，白飞飞这么“坏”，却令人难以厌烦；既坏且又不会锋芒毕露，这样的双面性格，很抓人心。同样是爱恨交织性格阴暗手段狠毒的女二，周芷若的故事走向明显需要依附于张无忌的反应，而周姑娘本身，坏都坏得很软弱：你不爱我，所以恨你。你若爱我，便是晴天。相形之下，白飞飞则是完全的自我，好坏，爱恨，与你无关。

另外，有时候七七觉得，很有一部分人对白飞飞的好感，其实源自于演员王艳。

古龙先生笔下的角色都不好演，颜值要求高，演技要求高，一颦一笑皆传情，眼角眉间都是戏。同时能满足这两项的演员越来越少。

1977年香港佳视版电视剧里，文雪儿饰演的白飞飞清纯素美，不过看上去略显英气，太正了，不够柔，更不够坏

1979邵氏电影《孔雀王朝》中，余安安饰演的白飞飞，灵动有余娇柔不足，而且洋气，充满异族风情

1983年台视版电视剧直接取消了白飞飞这一角色，看来选角真的很难。

1986年中视版电视剧里，李黛林饰演的白飞飞变成了被复仇心切的姐姐利用的苦情女，什么心机什么城府一概没有。

然后，就到了2001年大陆版电视剧，这位白飞飞后来成了经典。

题外话，当年这一头树叶卡子和那条小花的项带（对，不是项链，是项带）着实风靡，七七还买过那个项带，结果因为勾住衣服差点把自己勒死，于是非常佩服王艳一部戏好几十集从头戴到尾。

王艳五官并不精致，却有一身温婉的气质，不至于娇弱到让人想要“欺负”她，也确实有种愿意保护她的感觉。

不过要说她能成为经典，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必须要说：这一版里的朱七七，实在太不讨喜了。本来原书里的朱七七虽然很闹很烦人，起码美得很惊人，“那般神采飞扬，体态风流……她面容之美，更是任何话也描叙不出，若非眼见，谁也难信人间竟有如此绝色”“纵是铁石心肠的男人，也再难对她狠得下心肠，发得出脾气”。若真是美成这样，任性点也就忍了。可是电视剧里那一位，长相还好吧，扮相着实差点工夫，表情太过，动不动就发脾气惹麻烦，怎么可能落得下好评？直接退货算了。（那位演员本人长得还是不错的，可演的……就真的不是书里的朱七七，真不知道导演编剧们怎么想的，到底看没看过《武林外史》原著）

所以，只看过这一版电视剧的亲们，你们知道吗？电视剧的情节与原书基本上都是相反的啊，相反的啊，相反的啊。

编剧导演太喜欢王艳了，为王艳量身打造了这个温婉可人儿版的“白飞飞”出来：白飞飞的狠心是因为沈浪变心因爱生恨；而且教她报仇的母亲根本是养母（好个女版傅红雪）；朱七七摇身一变成了快活王的亲生女儿；白飞飞为了救沈浪死在王怜花手下，并因此而永远留在沈浪心里；快活王变坏是为情所困最终改邪归正与沈浪握手言和……至此，已经完全没有原书的风华绝代，而沦为一部披着武侠外衣的狗血言情剧。

因为这一部剧，因为王艳才喜欢白飞飞的亲们，不好意思，您被骗了。

白飞飞的厉害之处，根本不是这个节奏。白飞飞也完全不是一个为了爱情牺牲自己的温柔小女人，那是公孙绿萼，是阿朱，是香香公主，是岳灵珊，是程灵素，是凌霜华……但绝不是白飞飞。喜欢看古龙的人自会懂得，白飞飞只是希望你看着她时，感到她看起来可怜而已（好拗口）。温柔可人我见犹怜，不过是她拿来将你玩弄于股掌之上的面具。事实上，她是如此骄傲，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即使，她看起来那么苦。

佛教里讲，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别离总是苦的，然而七七所知道的最苦的别离，莫过于白飞飞于那漫天黄沙中的一个转身。依七七浅浅的见识，这得需要多么决绝的骄傲才能撑得住不回头。

“点水之恩，涌泉以报，留你不死，任你双飞，生既不幸，绝情断恨，孤身远引，到死不见。”

32个字，一转身，春梦无痕。她走了，骄傲而绝望的离开，七七宁愿相信在那个瞬间，仇恨终于厌倦了她扭曲的心灵，阳光终于忆起这一方早被遗忘的角落。她走了，离开的那一刻，泪必是盈满了眼眶的，却终没有落下来。

灯已尽，只剩下一点萤火，脆弱地闪在无边的漆黑里，摇摇欲坠，却又那么执着。

出场时怎样的倾城绝色惹人怜，站在那里，像个奇迹，却待价而沽——

“她怯生生站在那里，娇美清秀的面容，虽已骇得苍白面无人色，楚楚动人的神态却扣人心弦。

她那一双温柔而明媚的眸子里，也闪动着惊骇而羞涩的光芒，就像是一只麋鹿似的。

她那窈窕、玲珑而动人的身子，在众人目光下不住轻轻颤抖着，看来是那么娇美柔弱，是那么楚楚可怜。

在这一瞬之间，每个人心里，都恨不得能将这只可怜的小鹿搂在怀里，以自己所知最温柔的言语，来安慰她的心”

当她这样怯生生的、楚楚动人地站在那里时，任谁能想到，她居然能把沈浪耍到团团转、居然可以与快活王抗衡？

而她的另一重身份，幽灵宫主的出场，语句虽然略有不同，说出来却是一样的意思——

“她从头到脚，看来似乎天生就是要被人欺负的，教人见她，虽然怜惜，却又忍不住要生出一种残酷的征服之意。她这双手似乎在求人怜惜，但却又仿佛在邀请别人，求别人摧残似的”

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被骗了，包括文字之外的七七，一样被骗了。

她的美，她的魅惑，竟然完全不来自于容貌的精致，也不来自身材的妖冶，竟是全然来自于她的“可怜”。而这种“可怜”既是她的伪装，也是她的武器。如同《长生剑》里致命的不是剑而是袁紫霞唇角微微一翘的笑容，白飞飞的可怕在于，她所有的智计都裹在天生的“娇弱可怜”里，教人根本想不到需要防备。君不见她小鸟依人不胜娇羞的时候已经给快活王下了穿肠毒药了么？

古龙先生若是改行去研究心理学，也可以是一代宗师了。

她的眼中从来都没有羞涩，也没有惊骇，更没有温柔。她的眼中只有仇恨，仇恨早在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便已缠住她的眼，缠住她的心，缠住她的灵魂。

“你一生下就已被人痛恨着，你一生下来就活在只有仇恨，没有爱的世界里，就连你唯一的亲人，你的母亲都恨你，而你又完全没有过错。”

无法想像一个如花的女子如何在刻骨的仇恨中长大，更无法想像一个母亲如何能痛恨且折磨自己的孩子。然而她忽然从柔弱无助的孤女变成了幽灵鬼女，从一个人人都想保护的小鹿变成了嗜吃人心的恶魔。读到这里七七只能掩卷叹息，武侠是成年人的童话，一本书，一出戏，总有一个人的悲剧来成就别人的欢喜。

别人的欢喜。沈浪是不是真的欢喜？孤帆远影四海漂泊时，他的心中是否会留有一个淡淡的纯白的影子，纤首低垂，温柔而羞涩地笑。

很多人会讨论沈浪对白飞飞到底有没有爱。在七七看来，这一点也不重要，有爱又怎样？聪明如沈浪，太清楚他跟白飞飞之间跨越不了的鸿沟。聪明如白飞飞，太了解自己心中的仇恨远不是沈浪这样的浪子可以承接。白飞飞遇到沈浪，幸还是不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沈浪或许是她生命中唯一的阳光，可是，她已经在黑暗中停留得太久，阳光带给她的，非但不是温暖和明亮，却成了刺目的恐惧，阳光的明亮，让她心上阴暗的伤口更加溃烂。她的绝决，她的狠毒，或许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

笔落于此不知该用什么样的颜色来描绘白飞飞，常看到有人用一句诗来形容她：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看她的出场，再想像一朵纯白的水莲于轻风中摇曳，实在不胜贴切。她的眼睛，看来如同花瓣上的露珠一样的剔透晶莹，可是她的根早已习惯被深深地埋在淤泥之中，只有在黑暗的包围中，才能感觉得到安全。

古龙先生给她起了一个美丽却又如箴语般的名字：飞飞。她不能飞，只有看着别人双飞；后来她终于飞了，却只能一直飞，再也不能停下来，就像传说中那种没有脚的鸟。“孤身远引，到死不见”，八个字，很多人原谅了她。上一辈人的爱造就了她的恨，没有理由，只有承受。然而始终怨不得她，即使仇恨深入骨髓，她始终守住了骄傲，面对死亡而坦然，面对别离而坦然；历经仇恨与报复、忍受痛苦和折磨之后，她选择了离开，选择了遗忘。最终她也一定可以面对仇恨而坦然，不只是遗忘，还可以宽恕。

因为有阿飞。在《小李飞刀》，虽然没有明确说阿飞的母亲就是白飞飞，但相信很多人都像七七一样，认定同样一个“飞”字已经说明一切。阿飞从最初看起来的冰冷和漠然，到后面与李寻欢结成好友，热血，动情，重义。若不是白飞飞在生命的后半段里，已然抛开了仇恨，保有温情，阿飞也便不可能是阿飞，说不定，也成了傅红雪。

能让人真正放开一切去无条件地爱的，恐怕只有母性吧

阿飞始终是阿飞，既没有变成傅红雪，也没有变成荆无命。这“天下最正直、最侠义、智慧最高的男人，和一个天下最邪恶、最毒辣、智慧也最高的女人的儿子”，并没有自他的母亲里面传承到满腔的怨恨。他面容虽冷峻，虽然不善于表达，却不过是个善良的容易冲动的大孩子。古龙先生选择让阿飞来告诉七七们，所有的一切都已消散。

风沙起，烟尘迷，她毅然转身，绝了情，断了恨。

天涯已远，只有回忆。

这一回书，说的是古龙十二钗正册之转身天涯：白飞飞

有判词云：

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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