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感谢 @梦夜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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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对酒当歌，孤影清舞（下）
赵云澜一路打着呵欠跑进门，跑季白那里蹭了两大杯咖啡，才算支得住眼皮，突然想起来摩托还锁在龙城大学呢。花冲大清早把开会的材料汇总好了发给他，路上扫了几眼，总算不至于一头雾水。
“你这是，没睡啊？”往会议室走时花冲小声问赵云澜。
“后半夜睡了俩仨小时吧，沈巍一点多才醒，又做检查什么的折腾到快三点。”赵云澜搓着脸，把纸杯丢进垃圾桶。至于他为了沈巍那一句“我没有女朋友”后来根本没能睡着这种事肯定不能让花冲知道，根本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花冲盯着他想说点什么，眼看到会议室门口，也就咽回去了。
端掉藏毒点就其本身而言是成功的，但现场反击的罪犯全部被击毙，尸检结果显示三人都跟那个李姓临时工一样，均没有前科，都是当地的辍学无业青年，找不到其家人朋友中能与贩毒联系起来的线索。
现场拉回来那辆面包车上踢档的缝隙里检出残存血迹，DNA与陈天相符，能确定陈天是被这辆车运到龙城大学后面抛的尸。但车里没有发现毒品或材料残留物，所以不管是运材料进来还是运毒出去，都另有工具，那是什么？在哪里？
唯一有前科的是小Q。377行动之后，散拆家的行动都变得更加隐蔽，之前与小Q有关上下线不是已经死了就是在牢里，这一次他冒头出来，还跨了好几级直接与生产环节接上了头，这是攀上了哪家大树？
但是小Q已死，那张根据被逮捕的临时工描述画出来的像暂时无法找到匹配，这个藏毒点背后是谁，仍无从知道。
总结会上专案执行组成员将前后细节都仔细地梳理了一遍，没能得到进一步的线索，只好作为独立行动汇报存档。与会诸位都多多少少有点意兴阑珊，会议也便匆匆收尾。暂时代理管理职能的吴副局长一宣布散会，田丰就出去不见了人影。
倒是季白，被吴副局长叫住了。
“季队，听说讯文这小子最近又闯祸了？”吴达功声音不大，是个想私下说点什么的意思。
“您说凤凰城KTV那位负责人白讯文先生？”
“对，他妈妈，也就是我姐姐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说这小子前几天被警察带走，问我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孩子从小被他妈妈溺爱太过，做事没有分寸，但总归算是没走过歪路，我就问一句，他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
他语气很诚恳，怎么听都是长辈担心晚辈的口风。季白眉峰略耸，还没回答，他又加了一句：“如果真与案件有关，那就算了，当我没问。他干了什么，就让他为自己干的事情负责。”
季队回他个标准微笑，道：“吴局，您没必要担心，辰星与凤凰城KTV有投资关系，白先生也认识陈天，我们请白先生来就是协助调查，提供些信息。”
吴达功表情放松下来，“这样啊，那就好那就好。季队，我今天私下问你这个不大合规矩，实在是抱歉了。不过也希望你理解，虽然讯文是我外甥的事在局里不算张扬，可档案里是有的，讯文真的涉案，我就得全程回避，那样实非我所愿。”
季白点头道：“我懂。目前没有任何迹象表明白先生涉案，白先生对我们的调查也非常配合。”
吴达功像是终于松了口气，先出去了。
赵寒收拾好东西跟季白一起下楼，小声问道：“吴局怎么了，看起来神神秘秘的。”
“白讯文。”季白懒得解释，只给了三个字。好在赵寒跟他默契深厚，心念一转就想明白了。
“他在担心被回避吗？诶，三哥，我怎么感觉这回吴局好像比往常积极啊？”
“有吗？他不是一向都积极？”回到季白办公室里，他往椅子里一倒，赵寒则是瘫在沙发上。两个都是三天只睡了不到十个小时，身体乏得脱力，精神却有点亢奋。季白不想坐起来，从挂在椅背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个皱了的烟盒，里面还剩下一根。
“不太一样，以前积极那些，不都房局眼巴前儿的那点儿？咱们外头披星戴月吃土喝风他哪儿会上赶着问啊。”赵寒从季白嘴边把烟撤走，“三哥，不是我说你，少抽两根吧，你那嗓子话都说不出来了。”
季白横他一眼，抄手又把烟夺了回来，但终究只是咬着，没点，“要换季了，有点上火。”
赵寒白眼翻过眉毛了，“行吧，还换季，我信你才有鬼。跟你说啊，我查着个事儿，估计你还得接着换季上火。”
季白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赵寒往起坐坐，从身底下抽出档案袋，挑挑拣拣两张纸，折成小方块扔出去，刚好落在季白胸口。
季白很想骂他一句“懒死你算了”，想想自己也是一个德性，于是不出声，打开纸。
“贺涵的行踪里不是有一段在英国嘛，我那天看吧，突然觉得，那段时间有点长，近四个月。放在他这三年的行程隔月来回飞的行程里显得扎眼，就托人查了一下，他有两多月住在曼彻斯特一家疗养院里，据说是做了个小外科手术在休养。”
季白视线落在日期上，眼神突然变得锐利。那个日子，是不是太近了？距离377号行动前后不到一周。那个逃出来的线人说，洪队开枪打穿了自己的腿。
“什么手术？”季白问。
“只写了胆囊手术，具体细节疗养院保密。”
季白点头，吹下刘海，有点烦躁。
理智上季白一直控制自己不要去想贺涵与洪少秋之间的相似点，无论面貌多么相似，立场上的不同都必须把他们当成两个不相干的人。可是，人的情感如果那么容易控制，心理学也就不会发展成一门独立学科了。
他控制不了自己心底蔓延出来的期待，期待贺涵就是洪少秋。不只是私人感情上的期待，也有身为专案组执行负责人的期待：假如贺涵真的是洪少秋，那辰星夹在龙腾和飞城之间这个微妙的位置，就会变成对专案组很有利。
可是，即使他能在贺涵腿上找到枪伤又能证明什么呢？即使他搞到贺涵的DNA也没有洪少秋的可供对比。指纹倒是有存档，可如果真的刻意安排，得出“指纹不符”的结论也并非不可能。
他捏着额头，阻住自己继续想。想这些没有意义，不如多捋捋手里现有的线索，看能不能找到别的突破口。
花冲把头天晚上龙城大学附近的监控全看了一遍，有两个摄像头影影绰绰拍到了几个人影，天刚黑就在附近晃，但似乎都知道有意识地避开摄像头。
“这几个人绝对是刻意等在这儿的，”花冲指着屏幕道，“你看，一边晃一边朝那头看，明显是在等什么人。”
“沈巍就住在那个小区，从学校走回去十五分钟左右，这条路最方便。”赵云澜插在裤袋里的手攥紧，“他们在堵他。”
“但是这么远还没拍到正面，怎么找？”
“如果是流氓寻仇，我们暂定与案件无关，沈巍本人不报案，我们做不了什么。如果有其他目的，不会只动这一次手，我们只好等。”赵云澜说得挺慢，像是在磨牙，“这两天我先跟着沈巍，这边你带着，有什么进展我们随时电话沟通。”
花冲看他足有一分钟，才道：“老赵，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在因公废私呢，还是在假公济私，反正是都够难受的。”
“你说谁假公济私呢，有我这样假公济私的么我？”赵云澜一通无名火无处发泄，“你少废话吧，我先回医院去，这儿交给你了。”
赵云澜打车先到龙城大学把车骑了去医院，这车得来不易，是他的一件宝贝，扔在案发现场这种事还是头一遭。天知道他当时发现受伤倒地的人竟是沈巍时脑子像要爆炸，别说车，他连魂都丢了。
那一刻他知道，他对沈巍，并不只是感兴趣那么简单，这人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就跑到他心里去了，还占了挺大地方挺重的份量。
无名火的来由怕是恼羞成怒占大头，花冲说中了，他是暗揣了假公济私的心思。
唉——赵云澜在医院停车场仰天长叹——他也有今天。
沈巍病房的门关着，有很轻的说话声，是个女人。赵云澜警觉地没去推门，而是贴着墙边去瞄门上的小窗。
是吴瑛。
她怎么会来？难道是沈巍自己告诉她的吗？为什么？赵云澜那股无名火掉转枪口，戳得他差点忍不住闯进去。他从夹克口袋里掏出根棒棒糖，闪身进了旁边的楼梯间，将门反向合上，留出一条缝隙，正对着沈巍病房的门。
确实是沈巍自己告诉吴瑛的。他们本来约了下午见面，吴瑛打电话来确认时间时沈巍才想起来，只好告诉她自己人在医院，今晚能不能离开还不一定。
吴瑛马上追问哪个医院几号病房，沈巍知道不告诉她她也有办法查出来，还不如省去那一道麻烦。
于是挂上电话不到半小时，吴瑛就出现在病房里。
沈巍住在双人病房，但只有现在他一个人，等于享受单人病房待遇，当吴瑛提到要给他换VIP加护时，他马上拒绝了。
“下午检查完没什么问题我就可以出院了，没必要折腾。”
“其实我爸之前就嘱咐过，要有人跟着你，你就是不肯。现在出这样的事，你——”吴瑛看上去非常生气，说话时嘴唇微微地抖。
沈巍微笑，额角贴的医用胶布一点都没有影响他笑起来的迷人，“可能只是认错人罢了，你不要这么紧张。”
“认错人？能把你错认成什么人？你当我——”她很想吼一句你当我白痴啊，终是没出口，憋口气恨恨地道，“我一定会查出来是谁。我哥那边晚上会调出来两个人跟着你，你放心，不会影响你正常工作的，只是保护你的安全。”
沈巍仍微笑着，轻声道：“这个不行，我一直都在被人盯着，不排除这里面有警方的人手，你这边再出人，我的工作就要进行不下去了，一个月没多长，我没那么多时间能用来耽搁。”
“可是——”
“吴瑛，如果你想要帮我去查这事到底是不是针对我来的，那我非常感激，但随行保护的事我不会同意的。”
沈巍虽然笑得很迷人语声也很温柔，但语气非常坚定不容置疑，吴瑛下面的话全被堵住了，梗了半天才道：“我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谢谢你。”
“我不用你谢，”吴瑛道，“你——为什么非要跟我这么客气？”
沈巍沉默半晌，吴瑛以为他不会答这个问题，正想另找个话题时，沈巍忽然道：“如果我做出的东西不能让令尊满意，不只令尊会失望，我对自己也会非常失望的。在成功之前，我努力让自己不分心。出院之后，第一阶段结果出来之前，我会尽量多呆在学校里。一旦第一阶段完成，第二阶段我会想办法去你那边。”
吴瑛脸上露出个惊喜的表情，她一直试图说服沈巍把他们合作的实验挪到龙腾的实验室去做。这原本也是她父亲和堂哥的意思，里面当然也有她自己的私心。不过她父亲也明确说过，绝不会勉强沈巍，那么沈巍既然有办法留在大学实验室里，也只好由他。
现在沈巍主动提出第二阶段可以到龙腾去实施，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如果你愿意过来当然是最好的了，我的实验室永远向你敞开，随时等你来。”吴瑛说得郑重，怎么听都有点语带双关。
沈巍却仍是那个清淡得近乎纯洁的微笑，道：“谢谢。”
赵云澜在楼梯间里吃完了两根棒棒糖，很无聊地向花冲追问那辆面包车的细节。那辆车被痕检拆成稀碎，连轮胎花纹里的沙粒都抠出来去化验了。别说还真捋出来条线索：这车之前开过什么样的路。有两处比较特别，一处是粘了一种很细腻的粘土，只在龙城东北远郊塘村的矿区里才有；另一处则塞了一块沥青，肯定是曾开过刚修的路，沥青才会粘进轮胎花纹。而在那一点沥青底下，还检出微弱的鲁迷诺反应，花冲怀疑是运完陈天之后者走过沥青路的，且那之后轮胎一定仔细清洗过，不然不可能只找到那么一点点。
花冲查了近一两个月龙城修路的情况，其中有一处正好是去塘村的必经之路。
“我先去调监控看能不能找到这辆车，这一两天我带俩人到塘村矿区转一圈，不知道能不能有所发现。”
“去矿区多带几个人吧，那边一直乱得很。”
“我知道，你放心。”
赵云澜最后回复个“好”字还没发出去，病房门打开，吴瑛边往外走别道，“不用你送，我找得着出去的路。”
“我也要起来稍作活动，等会要还做检查。”
吴瑛进电梯之后再次道别，声音被埋没在缓缓合闭的电梯门里。
沈巍收回目光时正对上对面楼梯间的门缝，直觉告诉他，那里有人。他盯着那道门缝，像想要上前，但仍有所顾忌没动，就那么望道。
赵云澜靠墙等了一会儿没听见沈巍关门，隔门缝一瞧发现沈巍正盯着这边看，遂不再藏着，开门大喇喇地走出来。
“我还以为你没有女朋友。”赵云澜很自然地扶住沈巍手臂，沈巍也没有避开。
赵云澜说完闭了嘴，沈巍又不回答，一时间屋里安静得有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
赵云澜感到有点尴尬，可话说出去又没办法收回来，只好低头扶着沈巍坐下，咬住后槽牙等着。
过老半天沈巍才像刚刚反应过来一样，答道：“你说吴瑛吗？她是我朋友，也是我的投资人。”
“投资人？”
“严格来说，不应该算是她，而是她堂兄。之前我手上有个项目的培训课程，吴总挺感兴趣，出了笔资金拉到他那边去做商业化，给我挂了个顾问的虚衔。”
赵云澜起身倒了杯水递给他道：“你跟我说这些，不怕会被记录在案吗？”
沈巍笑道：“这些都是正式合作，本来都需要在学校登记备案的，你们想查随时能查到。”
赵云澜拉过折椅刚想坐下，敲门声传来，护士来通知沈巍去做检查。
“我自己去就可以。”赵云澜开门的时候沈巍说。
“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沈巍停住脚步，望向赵云澜。
“怎么了？看我干嘛，我对你有非份之想啊，这个节骨眼儿上怎么可能让你自己去。”赵云澜感觉到沈巍的目光，也停下，可是没有回头。
沈巍道：“我不是很擅长说笑。”说完越过赵云澜往走去，他头天脚崴到了走不太快，有点跛。赵云澜愣了一下两三步跟上来，低声道：“我没在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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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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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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