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脑洞1234

————————————

5.

第二天早上,傻蛋一起床就被关止催着洗漱收拾。他头还晕着,迷迷瞪瞪被塞上车,车要开出市区他才醒过味来,着急问道:“师父这是要去哪儿?昨天那孩子呢?不管他啦?”


“人家比你小不了多少,哪儿就敢管人家叫孩子了,”关止觑着他笑,“七哥正经是他叔,把他留下养伤呢,怎么,你不放心啊?”


傻蛋窘了一下子,挠挠后脑勺道:“哪轮得到我不放心,我就是,”他扁了会儿嘴,才又道,“我就是想问问他我是谁。”


他不说关止也明白他的心思,不过眼下戴刀那边的信息千头万绪,一时半刻没那么容易理清。关止脑子里转过头天晚上的情景,从他很小时七哥就常在他家里,那时的七哥爱玩爱笑的,印象中从没有他着恼生气的样子,更别提发火。这些年他不知道七哥在南美都经历过什么,可是一连六发蟒蛇弹差点轰透楔着钢板的防弹墙这种暴脾气,实在超出关止的想像。


枪声的回音散去之后沉默了很久。


“七叔,你在哪里找到小玄哥的?”戴刀忽然问道。


“你能确定,他就是玄策?”七叔神色不动,眼底却有寒光一闪。关止听得莫名其妙:怎么突然就跟不上节奏了?


“确定,”戴刀说得有点咬牙切齿,让人觉得后面会跟着那句经典的“化成灰我也认得他”。但戴刀毕竟没这么接,“当年我离开家去学校的时候,他马上要订婚,可等我回来就只剩下五叔的灵堂和一封他说要离家出走的信。我倒是想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要离家?!为什么连秦叔的丧期都没守完?!为什么两年都不见音信?!”


最后几句已是压着嗓子吼出来的,腰上再多红几分,脸色更惨白几分。


“不要激动,”七哥拿绒布擦了擦枪管,放回盒里,压住戴刀眼见要挥起来的拳头,侧头给关止递个眼色,“给刀儿说说,你是怎么捡着傻蛋的。”


关止这才确信,他们刚刚说的“小玄哥”“玄策”真的是指傻蛋。他身止往前倾,斟酌了下道,“小戴兄弟——”


“什么兄弟,他是你子侄辈。”七哥瞪了关止一眼,关止立刻改口,“呃,小戴,傻蛋,就是你说的小玄哥吧。我就是两年前碰上他的。就像七哥刚说的,从台湾回来到厦门的船上捡到他,他脑部受了伤,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从哪儿来。一直想帮他调查,可傻蛋不能碰镜头。只要发觉有一点曝光风险就会发狂,尝试了几次都不成,只好先做罢;这几年网上寻人的信息全都在关注着,没发现能跟傻蛋对上号的,也就只能先这么耗着,想着检查说他是神经麻痹造成的暂时性失忆,总有能想起来的时候,就耽误到现在了。”


关止看戴刀面无表情没有反应,又道,“这次在崇左,是傻蛋在界河边发现了你。他说他觉得认识你,非救你不可。要不然,我们可能也就是打个急救电话就撤了。”关止说得非常诚恳,“这次来原本没打算来骚扰七哥,也没想着七哥能在。”


七哥要不在,他们把戴刀救回来也是自生自灭,还不如留给120。这个道理戴刀也明白,脸上虽然仍带着些怒色,但没再说什么。


又安静了一会儿,七哥回头对关止道,“小关,你上去吧,明天带上傻蛋去合浦。我在明园弄了个新梭子,你去给我试试火,顺便就在那儿把矿石都磨了。”


关止正巴不得能赶紧先撤,他知道这种家族秘辛常常都是涉及面又深又远,能少知道一点就少一分风险,听到七哥吩咐立刻便起身告辞出来。早上出来的时候也没见七哥,他便自己去跟艾叔要了新园别墅的钥匙,又跟小瑞告别,拉着傻蛋开车直奔合浦。


路上开得顺,没用一个小时就到了明园,两人一起把几大包矿石抬进仓库。一旦坐进工作间,被各种毛土的味道浸着,关止的心便静下来,把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全抛在外头,拿起纸笔一门心思调整配方。傻蛋也不多话,给师父关好门,自己则扎进仓库旁边的小屋里,脱了上衣开始砸矿石。


这边工作室是过完春节才弄起来的,七哥要换一批新的治炼炉,让关止把他日常用的设备也列出单子一起置办了一套,以后关止往南边来找到石料也好直接调直接烧,省得来回跑,万一材料不合适白白浪费时间。


等关止从工作间出来,正是太阳当头,前厅里一片大亮,脚下的地似乎都随着球磨嗡嗡地颤着。小屋的门没关严,傻蛋光着膀子蹲在球磨旁边筛石英粉。关止走过去伸手在筛出来的盆里捻了捻,换了个筛子递给他说,“也不用这么细,使这个。”


傻蛋换了筛子,速度明显比之前快。


“师父,咱得在这边呆几天呀?”球磨机停下来,傻蛋这边也接近尾声,他一边往石英粉里兑高岭土一边问关止。


“新梭子怎么也得烧满两窑,咱就用走之前烧好那个方子。”


傻蛋手上停下,皱皱眉道,“那怎么也得三天吧——”


关止挑眉道:“怎么着,那小子跟七哥在一块还用得着你担心?”


傻蛋面上一赧,道:“那我哪儿敢。”


关止想起点事来,关了球磨就在旁边的木头箱子上坐下,问他,“傻蛋,你还是一点想不起来?”


傻蛋端着筛子停住手,慢慢地摇头道:“除了看见那小子就觉得熟之外,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原先觉得,我这儿这把手艺你喜欢,学得也好。有七哥在,生意那些踩线的部分自有七哥处理,七哥也不会让咱们去趟野路子,你要实在想不起来就这样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过,万一哪天碰上什么机缘你好了,要走也没人拦着。可经过昨天这码子事,我有点担心。”


傻蛋把筛子放下,一屁股坐到关止旁边,“师父,你担心啥?”


“那孩子,戴刀,他是七哥的侄子。”


关止表情很严肃,看得傻蛋也莫名开始紧张,“我知道啊,昨天七叔说来着,这不挺巧的嘛。”


这个傻孩子,关止叹气道,“你知道七哥以前是干嘛的吧?你知道枪王是干嘛的吧?”


傻蛋本想说那又有什么关系,可心下转念,多少有点明白师父的担忧,便把话头咽了回去。


关止也没接着往下说,起身把盆里已经兑好的白泥倒进球磨里,打用开机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两个人都在机器的轰鸣里沉默着,直到泥浆打好了要拿出去晒时,关止才说道:“也许,你不想起来,也没什么不好。”

评论(13)
热度(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