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脑洞在这01234567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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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必须得巧要不咋往下讲】

小绿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非要讲这么残酷,你也知道那个年代里,这样的故事天天都在上演,生死寻常事,没什么大不了。


下回别瞎说自己不会投胎,有幸生在和平年代,多好。


讲故事不都讲究吊胃口的嘛,好了好了你别走啊,你回来坐好,我好好讲。


小牧其实没死。肯定不能死啊,死了不就没戏唱了嘛。


也不能全怨我,小牧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没死。


伏击战打完第三天,鬼子的主力都被紧急南调去支援徐州,当时薛庄留守的伪军头子听了维持会的建议,怕梧桐岭的尸体堆久了会引来瘟疫,就派了自卫团带着老百姓去打扫战场。武工队也混在队伍里,一来是为能亲自给战友个安息,二来也收拾些能用的枪支子弹。


柳烟发现了小牧身下那杆枪,柳烟毕竟敌后工作多年,一看就知道是好枪。谁知当她想把枪扒出来时,小牧突然抓住了她的手,饶是她从小胆大也吓得半死,探探竟然还有微弱的脉搏,这才明白过来居然还能碰到生还的,赶紧找了几个帮手悄没声音给抬回了薛庄镇。


这些都是后来小牧听柳烟说的,他昏睡了半个多月,柳烟一度以为他不会醒了。头几天好几回柳烟都觉得没啥戏了要不还是入土为安吧,可又觉得他气息没断心口是热的下不去手,后来气息渐渐顺了才算安心下来照顾着。小牧刚醒过来那两天又一直不说话,柳烟知道他不是个哑巴,但也拿不准这一直不说话是啥道理。


柳烟原本性子直爽泼辣,不然她一个女人家哪里撑得住家里茶楼这种抛头露脸的门面生意。那天给小牧送了饭菜过来,等着看他吃完,便在他对面坐下来,瞅他半天,说:“按说你这命是我救的,我要求你做点啥都不过份吧?”


小牧被她看得不大自在,她又说得有理,只能低头不作声。


“我知道你是当兵的,八成是想回去找队伍,可这四周全让鬼子占着,你又没啥证件,白身走出去到不了下个庄子就得让鬼子逮去当抗日份子给毙了,这么着吧, 我那个死鬼反正也回不来了,我把你捡回来,就当把他找回来。反正你也不会说话,谁要是问你,你别理就是。”


小牧刚被抬回来时身上的衣服浸满了污血,而且几乎全粘在皮肉上,为了清理伤口剪得稀碎,之后便趁夜全烧掉,除了那杆枪啥也没留下,小牧自己不开口,除了知道他要么是抗大的学员,要么是来支援的友军,其他一无所知。


区队长回复给柳烟的任务是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小牧的安全,直到确认小牧的身份为止。


哦对,忘了说,柳家茶楼是党组织在薛庄镇的地下交通站。柳烟的父亲是老党员,地下工作经验丰富,薛庄镇、张庄和青驼镇的情报收集和联络网都由柳家茶楼负责总协调。


让小牧扮成自己丈夫是柳烟自己的主意。她直觉地认为小牧是国军,而且肯定是个军官。她死去的丈夫也是国民党军官,两人打小一块长大,十五就订了亲,才成亲没多少日子小伙子就上了战场,五年前牺牲在绥远战场。


柳家茶楼这个小组另外三个组员都不同意,老万叔和薛云主要是觉得小牧一直装哑巴不可靠,宗明却更有一层愤怒在里头。他一直喜欢柳烟,可到了柳烟面前又一点不敢提。


“我知道你们有疑惑,可要留下他,这是最安全的办法。”小组开会的时候柳烟说,“我知道你们担心啥,我信得过这人。再说,我也不是白给的,要不然这么些年我都是咋过来的。”


柳烟一直没有对外提过丈夫的死讯,就连当兵参军知道的人也不多,柳家对外头都说柳烟丈夫在外头跑买卖。三年前她父亲过世,她接班守着这个茶楼,也接过了父亲地下联络员的工作。柳老爹在镇子里德高望重,柳烟少时也跟着柳老爹练过些拳脚,加上没人知道她丈夫已死,就算有个别宵小觊觎柳烟貌美又寡居,顶多只敢言语上轻薄,倒不敢真格轻举妄动。


“柳烟姐,虽说那人受了伤,可真要动起手来,咱们女子咋都不是爷们儿的个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那些国民党的兵油子哪有一个好东西了,你这样也太冒险。”薛云拽着柳烟希望她能改变主意,虽然区政委说了让他们得听柳烟的,可也得讲道理不是。


“小云,这个我也想了。对外头得扮得像,到了晚间一上板,他得去紧西边的厢房,中间隔着老万叔呢。就算我打不过他,我不信老万叔还打不过他,是不老万叔?”


老万叔半天没说话了,柳烟问他他也不搭言。


“反正我不同意,你把他救了,放他走就得了,留在这儿有啥用?而且你们孤男寡女的,这时候久了谁知道会成啥样——”


“能成啥样?”宗明的话没说完就被柳烟打断了,“就算他真不是咱同志吧,人家是来帮咱山里的同志突围的,一整个队伍都死在山上,就剩下他一个,咱救他还不是应该的?放他走,走哪儿去?他一个人守着一杆枪连子弹都没有,出得了咱这镇子吗?出去那也是送死。”


宗明的话让柳烟生气,“咱咋能这么没良心?我都跟政委打过报告了,就算让他回他的队伍去,也得先整清楚他是谁,万一是咱们能争取的人呢?宗明,你要是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还信不过我,你那点心思,我看也不用再揣着了,下辈子也没戏。”


说完柳烟瞪了宗明一眼,干脆背过身去不想再理他。


“柳烟说得对,”老万叔在鞋底上磕了磕烟袋,“我看这后生不像坏人,弟兄都死了自个儿还活着,换谁也不想说话。就按柳烟说得办,外头横竖他自己不说话,就说回家跑上被胡子劫道受了惊吓,暂时也露不了什么破绽。这院里头有我呢。他要真起歹心,咱就放他走。”


薛云没再说啥,宗明被柳烟抢白一通也哑了火,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话说回来,柳烟对小牧挺好奇。先是觉得他长得好,像说书里说的大侠,剑眉星目的一脸正气,身板看着瘦削可一干活就看出来特壮实。小牧每天闷声不响干活,日常收拾打扫都不在话下,砍柴烧火居然也做得娴熟。


开始那段日子,柳烟也担心,颇试探了小牧几次,有一回还让宗明赶上了,气得倒仰,几乎要揪着小牧领子打一顿。结果被柳烟横眉一瞪又蔫了,没敢真动手。柳烟生得好看又寡居多年,兵痞混混见识过不少,像小牧这样的倒是头一次见,跟她之前见过的国民党兵全不一样。几个月观察下来她不得不承认,小牧要么就是心里有人,要么就是真不近女色。连薛云和宗明也放了心,宗明背地里说,这怕不是伤了命根子吧,咋能每天对着柳烟倒跟个和尚一样。被薛云啐一脸:“这话让柳烟姐知道看不大嘴巴子扇你。”


小牧看来确实像受了惊吓,月上枝头也不肯睡下,有时候半夜还坐在后院里抽卷烟。柳烟有天晚上起来,在楼上看见后院有浓烟还以为走了水,慌忙跑下来才知道是小牧在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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