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写承志,恶补近代史补的整个人都是丧的……所以这样就可以算是糖了吧(说什么

前文:脑洞在这01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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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神枪手的炼成】


小绿啊,你问我小牧开不开心?你个小妮子,他为啥会开心?


是啊,他是想见范川。为啥?先不说。别打我,你都猜着了还问我,没到挑明的时候嘛,你再等等,咱先讲别的。


讲啥?还是讲打仗呗。小牧带着他的队伍到刚到临黄集头大半个月,根本没见着范川。


那时大半个中原都已经陷落敌手,城都让鬼子占了,坦克飞机大炮朝南开,留下点兵配上黄狗子守城。国军全被打散了,所谓这军那军编制也都是在石头缝里求口气,游兵散勇敛一块儿再拉点壮丁来保番号,不过是为了压着重庆那边的军饷。加上黄河决口,灾荒遍地,当兵吃粮吃粮当兵,队伍里多得是为了口饭吃来扛枪的娃子,说是招兵得满16岁,连爹娘怎么死的不知道的小娃子谁能知道到底几岁,只要个子蹿得够,就能编进队伍里,遇上扫荡鞭子赶着往最前面冲。


别说人心黑,活下来才是真理。


小牧的特务连里也插进来十来个新兵蛋子,一休整小牧就教他们瞄准。小牧的教法新鲜,先教做弹弓,泥丸子里裹上细石子搓圆烧透了当弹丸,末了拿自己做的弹弓弹丸练准头。子弹多金贵,真碰上鬼子,多一颗子弹就多条命,谁舍得拿它练手。


范川找到在营部后面的土坡上找到小牧,小牧正在磨弹弓。小牧磨得认真细致,范川在旁边看了老半天,见他磨得差不多拿起来端详才走近前去招呼,“牧营长。”


小牧一抬头看是他,打了个明显的愣怔,像是想站起来却又低下头去没动弹,嘴唇半开半合地别扭半天,喊出一句:“长官。”


“我也不是啥长官,我比你小,你叫我小范得了,”范川长腿一伸迈上土坡来,坐到小牧身边,“前两回兄弟多有得罪,牧哥,你别往心里去。”


范川姿态诚恳,伸手不打笑脸人,小牧低头嘿嘿两声,“各为其主,谈不上啥得罪,你身手真不赖。”


“牧哥夸奖了,不能跟牧哥的枪法比。”范川递给小牧一根烟,小牧闷声接了别在耳朵后面,范川接着说,“我这两天不用出去,也想跟着你练练。”


小牧半天没说话,拿余光瞄了瞄范川侧脸,打心眼儿里瞧不起自己跟个老娘们儿一样扭捏,扭捏个毬。他把手里新弹弓杵进土里,从怀里另掏出个磨好的弹弓,递给范川,算是同意了。


“这玩意儿?”范川听警卫员说了小牧让他们拿弹弓练枪法的事,心里颇不信服,这才找过来。


小牧把手里那支再多磨几下,看看毛刺平得差不多了,便坐直身子,丢给范川几颗磨得滚圆的弹丸,指着土坡下面那棵树。那树起码有二十多米远,范川眯起眼睛,看清一根横出来的树枝上挂着几张巴掌大小的草纸,随着风晃晃悠悠飘来飘去。


这个距离,若是用枪,范川估计能有七八成把握打中被风吹得打转的草纸。可是用弹弓——范川掂着手里的小玩意儿,倒是挺有份量。


小牧看着他满脸上大写的不屑,笑笑,举起手来,单眼瞄准,啪啪啪,连射了三个弹丸出去,人也跟着站起来往树下跑去。


范川跟着他来到树下,三张纸片落在树下,有一张被风吹了老远。小牧的弹丸准确地击穿了麻绳穿过的上端,纸片便落了下来。


范川当然知道这比单纯地打中纸片要难得多,何况还是三发连中,绝不是碰运气。


你看,要折服一个人也没有多难,只要在他在意的地方做得比他能想象得还厉害,他就服你了。


范川是真的服了小牧,于是抓紧一切时间跟着小牧磨弹弓做弹丸,打纸片打树叶打果子打兔子打麻雀,不只练枪法,还能给军部改善伙食。


那阵子,范川像是回了小时候,偷偷跟着大哥出去疯跑,拼着回去被父亲责罚,撒尿和泥登高爬杆玩得不亦乐乎。


可是那一回,他跟大哥一身是泥溜回家时被父亲撞个正着,父亲却只瞪了他们一会儿,没发火没责骂也没罚跪罚抄写罚不许吃饭,就只叹了口气。那年他们全家从繁华的南方城市北迁,走之前,他的父亲指着地图最上面那个像鸡冠一样的地方对他们俩兄弟说,总有一天,要把这里夺回来。


那以后,他和哥哥姐姐甚至小妹都再没了玩耍的机会,每天做不完的功课练不完的功夫,父亲说,你们生为我的孩子,天生就要做个战士。


是的,他记住了父亲的话,做个战士,只要能打败敌人,只要能取得胜利。


大哥走了,临走时把帽子交给了他。他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他去跟父亲请缨做大队长,他也知道父亲起初为什么不肯。


后来父亲也走了。他在光岳楼下替父亲包扎手臂伤口的时候,父亲的枪里剩下两颗子弹。父亲退出来一颗交给他,对他说,宁可战死,绝不投降。那时他便知道,父亲的另一颗子弹要拿来做什么。


他什么都知道,他是战士。


是战士就得打仗。


那天范川带着一个小队去武邱接物资,回来刚好赶上长垣县城的鬼子出城扫荡。小牧带上两个排去接应,出了驻地不到三十里就跟鬼子遭遇上了。范川的小队地形摸得熟,且打且躲的伤了两个,范川没啥事。


人接应到了,立时要往回返,小牧心头突然一跳,大喊着“卧倒隐蔽”一把揽着范川扑倒就地滚出两米躲到一棵老树后面,连续两颗子弹擦着他俩的脸皮飞过去,小牧的左颊像火烧一样,摸一把都是血,接下来才是一阵枪声,还有飞过来炸在不远处的手榴弹。所有人立时倒地匍匐寻找最近的掩体并开始反击。小牧和范川从袖口里边扯出内衬来给小牧擦了擦脸,发现只是擦掉块表皮,这是在战场硝烟鲜血的洗礼里浸出来的第六感,小牧从头发蓦然发紧的程度知道打过来这两枪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扫射,而是狙击。


“奶奶的,”小牧并跪在树后从后腰解下枪托,把手里的盒子炮架在腿上瞄准,一边说道,“小范,你掩护我。”


范川应声靠着他的背,把大半个侧面都收进自己的射击范围。


小牧开枪了,他打得很快,几乎像是没有仔细瞄准,但每一声枪响,都有一个鬼子脑后血浆飞溅着倒下去。这颇令范川惊奇,他毕竟有正统军校出身,若在射击训练场,连打出十个靶心的成绩倒也有过,可这是真正的战场,鬼子步步近逼,影影绰绰的障碍物,昏暗的天色又起了风,甚至连手心里出的汗都会影响准头。范川一直以为,实战之中只要能将敌人打倒已经是好枪法,哪曾想过这样也能枪枪爆头,这是什么样的专注力和控制力。


对面鬼子进攻的势头像是缓了,也许是觉得天快黑了讨不到什么好处,准备撤走。等到天完全黑下来,周围慢慢没了动静,小牧才和范川互相拽着起来,开始集结队伍,点名。


还好,死伤都在能接受的范围。小牧派出五个人放哨,剩下的人各自找了泥土松软的地方,把死难的弟兄都就地埋了。他们每次出来,都会有几个随身带锨镐,死哪儿埋哪儿是不用说出口的规矩。


小牧尽量给他们理理军装再下土,也算是最后的体面,但绝不能耽误时间,紧着都埋好了往回赶,却不见范川。眼见营地在前面了,小牧往后煞一煞才看见范川落在后头,背上背着个人。


是个叫二柱子的新兵,连姓都不知道,阿贵瞅他愿意抢着干活,就让随着自己姓李。如今趴在范川背上,脸色白得像鬼,嘴角还有没擦净的涎痕,离进了能看见垂在两边的裤脚子都是湿的。


小牧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他自己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拿枪把一个鬼子的脸打开了花也第一次眼看着站身边的人被鬼子当胸穿个血窟窿那天,也尿裤子了。身上溅的别人的脑浆混着血腥气熏得他吐到腿软。


千万别笑人家怂包,说不定换做是你会比人家更怂,也千万别觉得自己有多勇敢,好些事儿,真要庆幸自己没经着过。


这道理小牧懂,他知道范川也懂。因为他听见范川说,“二柱子你看,咱回营地了,哥带你喝酒去。”


回到营地小牧就来找范川,告诉他路上遭遇的日军应该不是出来扫荡的。


“给鬼子带队的叫中杉正。”小牧说。


“中杉正?那是年初才被派驻到新乡的那个大佐?你怎么知道?”范川有点不信。


“眼下冀鲁豫战区的日军里,能有那样枪法的只有中杉正和他那个副手,叫美织子的日本娘们儿。我原来在临漳跟他俩对上过好几次,错不了,一准儿是他。”


“这也太奇怪了,他一个大佐,不好好呆在新乡,跑到长垣来干啥?”


“撤也不是往长垣撤的,我看那队鬼子像是往东明那边去了。要我说,他们有可能是从新乡来,要往鲁东去,可为啥不坐火车呢?”小牧皱着眉,没琢磨明白这件事。


“军座不在,这事儿咱也做不了主,等明天军座回来,我把这事儿报上去。”


范川跟小牧说着先好好休息,却在小牧前脚回营房之后,他就转悠出了营地。第二天晚上,小牧听外面传说,东明城被游击队袭击,一批刚进城的日军屁股还没坐热就让游击队打散了。


可惜的是,据说被打死的日本军官并不姓中山,而且也只是个中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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